更何况,父王对自己严厉多于宽仁,母妃也因为诞下魔龙之过,无法与自己过分亲近,在他心中,对亲情始终是渴望的。
王位于他是责任,蜃象珠于他是报恩,而傅含璋送上的这抹丹魂,却打开了他一无所知的领域。
西海龙王歪着头,很是认真地思索了一阵:
“哥,极北雪原凶险莫测,你重伤未愈,我不放心你只身一人前往。”
他手中流光闪过,一只成人手掌大小的紫色鸟儿随即出现在掌心:
“这是我的灵宠之一,名为归云雀,它体内灵力充沛,天生便有侦测灵力与魔气的能力,陪伴着你寻找灵药,可谓再适合不过。”
侦测灵力与魔气……
傅含璋微微苦笑,回忆顿时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在魔域的不归幽林中,他伪装成天真无害的少年,跟在林夜北身边时,那人总是托着一枚鉴灵晷,领着他谨慎地避开途中的魔物。
如今他即使有了归云雀在手,却再也保护不了心爱的人。
“为以防万一,我会分出一缕神魂到归云雀体内,”
见他不语,元羿继续说道,“这样我能随时确认你的安危,也能放心些。”
“这样未免太劳烦你,”
傅含璋蹙起眉,“此事归根结底是我不明事理,恣意妄为,最终酿成大错,怎么好意思再连累你帮忙?”
“不论身份如何,你我拥有同样的血脉,又何必计较这些,”
元羿摇摇头,笑道,“再说你连最珍贵的丹魂都毫不犹豫地给了我,一缕分魂而已,又能算什么?”
“……多谢。”
傅含璋心中一阵酸涩,感谢的话哽在喉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对于元羿的话,他不是没有怀疑。
例如那人为什么对自己与林夜北之间的渊源了解的如此清楚,为何孟城主会把这样重要的秘辛交到那人手中……可此刻的他已经不愿再计较。
他的挚爱被他亲手伤害,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补救的机会,纵然只有一线希望,他也绝不会轻易放过。
更何况,他从有记忆开始便生活在阴暗的龙族水牢里,除了与林夜北的爱恨纠葛,从未感受过任何骨肉亲情。
不仅元羿觉得难能可贵,他也倍感珍惜。
“无论如何,你记得多加保重自己。”傅含璋收回目光,神色凝重,“天泪城搅得魔域腥风血雨,在前往雪原之前,我必须赶回去查看。”
元羿轻轻颔首:
“哥哥放心,我有分寸,分魂能够即时将信息传给主魂所在,却不会轻易受到伤害,除非是直达神魂的冲击,才可能令我受伤。”
二人又交谈几句,大致商定了后续事宜,傅含璋于是暗运魔气,开始唤醒受损的魔龙丹。
若要尽快返回魔域,最快的办法就是撕裂空间,如同当初掳走林夜北那般,直接沟通两界。
伤口处传来阵阵刺痛,他嘴角溢血,却没有停止动作,面上甚至隐约蔓延开一丝笑容:
小北,师尊……你一定要等我。
……
魔域长岐宫废墟内,局势可谓剑拔弩张。
巫月婪在温舒窈的搀扶下立稳身体,面色极为苍白,桃花目中却透出前所未有的坚决:
“诸位分封王的建议,恕臣无法苟同。”
他面前立着三名身材高大的魔族,分别是司掌东境的血蟾妖王、南境的青翼隼王与北境的白睛虎王。
三人身后整齐地排列着数以万计的庞大魔兵队伍,相比于身负重伤的温巫二人,以及他们身后零零散散的亲卫,几乎形成了碾压性的优势。
背后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巫月婪眼前一阵重影,却只能咬牙坚持:
“陛下如今下落不明,我已经派军队前去寻找,相信很快便会有消息。诸位倘若有什么见教,等到陛下归来再议不迟。”
“左护法这么说,可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青翼隼王挑了挑上扬的细长眼:
“天泪城不惜以两支诛魔箭为代价诛杀魔君,如今他们焚毁了长岐宫,甚至将魔宫亲卫屠杀大半,据说追击魔君的军队也已经逼上了魇魑海畔,你倒是说说,要去哪里找魔君回来?”
巫月婪神情一凝,手掌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青翼隼王竟然如此不给他台阶下,这般挑明了傅含璋凶多吉少的事实,用心着实险恶。
不过他倒也能想通来龙去脉,毕竟相较于其他两位分封王,魔君收服青翼隼王的时日最短,采取的手段也最暴烈。
不仅让隼王座下大半军队失去战斗力,甚至连本人也打了个半死不活,修养数个月才勉强恢复过来。
魔域素来信奉强者为尊,傅含璋渡劫中期的恐怖修为确实让众人胆寒。
可一旦他不知所踪,所有被压制的矛盾都会立刻爆发。
“隼王,魔君生死尚无定论,这样信口开河,就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温舒窈将一股魔气暗中输入巫月婪体内,
“你也不想想,过往南境魔族饱受饥荒之苦,若非陛下带领巧匠将金水推广到南境,你还能有命站在这里与我们理论?”
“你……”青翼隼王气得青筋暴起,温舒窈的话无疑踩中了他的痛脚。
他当初执意不肯归降傅含璋,不过是认为此人资历尚浅,不够资格做魔域的领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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