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恨暗骂了一句小心眼。说是他给李砚暖手,其实好像李砚的手更暖和一点。
……
忠义侯府与镇远将军府不同于朝中其他世家。
本朝开国,高祖身边有两位文臣武将,文臣姓陈,武将姓吴。
前朝大兴土木,徭役繁重,这三人是在修建江南运河的时候遇见的。姓陈的当时是个秀才,姓吴的是个屠夫,高祖么,是个无赖。
定国之后,姓陈的封了忠义侯,姓吴的便做了镇远将军。
又过了几十年,其间几代皇帝更迭。镇远将军府没落下去,一度被称为逍遥将军府。陈家更惨一些,因为在某次争斗中站错了队,把爵位都给弄丢了,灰溜溜地回了祖地江南。
直到陈恨的父亲,陈老爷科举考中,陈府才重新回到长安。
李砚的父亲做皇帝时,几个皇子争斗惨烈,皇太子倒台之后,皇八子李砚受到牵连,远封岭南,皇三子一党独大。
后来老皇帝病重,不知是不是良心发现,急召李砚回都,但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他回去时,正赶上三皇兄的登基大典。
又过了一年,李砚兵进长安,与陈恨在宫中策反的禁军里应外合,李砚这才登基。
这一场争斗之中,从头至尾,陈府都站在皇三子那边,后来长安事变,陈府忠心护主,全都死在了战乱当中。
可李砚偏偏又封了个姓陈的人做忠义侯,陈恨。
不过陈府在皇太子倒台之时就壮士断腕,就把当时还是皇八子伴读的陈恨给断了,李砚要封他,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长安事变中,镇远府吴端吴循之小将军,单枪匹马镇守端仁门,斩敌万千,一战成名。
镇远府由此显贵。
第10章 风流(2)
吴端。
镇远府老将军在西北戎马半生,手上沾染的敌血太多,有点看破红尘的意思,便不打算让镇远府的后代继续从武。
他为儿子择了这个“端”字,又字“循之”,就是想让他行事端方,好从他开始,吴家改从文。
可他偏生忘记了,自己家——姓吴,近无。
镇远府是近一年,因吴端镇守端仁门,辅佐李砚登基,有从龙之功,这才显贵起来的。早前府里不甚景气,吴老将军的几个兄弟早早的便分家出去过活了。
因此此番年节,李砚来镇远府,在门前候驾的就只有吴老将军、将军夫人与吴端。
叩拜大礼之后,吴老将军将目光投向跟在李砚身后的陈恨,李砚亦是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向陈恨,对老将军说了很简短的五个字。
“这是忠义侯。”
陈恨封忠义侯近一年,在朝中并无实职,整日混吃等死。吴老将军常年在外镇边,因年纪大了才回都,所有事情又都交给吴端打理,只在府中赋闲养老。
他二人不认识彼此,也是寻常。
吴老将军朝他抱拳:“侯爷,久仰。”
陈恨亦是回了礼,老将军又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前几日吴端总往长乐宫跑,他说忠义侯就住在长乐宫,那时老夫还以为是吴端骗了老夫,今儿可算是见着侯爷了。”
陈恨笑道:“循之也常在我面前说起老将军英武……”
没等他把话说完,老将军就掐了一把他的脸:“今日一见,果然是好模样。”
将军夫人咳了两声,吴老将军便即刻敛了神色,正正经经地请李砚进府去了。
陈恨悄悄拉开与李砚的距离,跑到后边去与吴端说话,压低了声音咬牙道:“你到底跟你爹说了什么?”
吴小将军满不在乎地说:“就说你最近住在长乐宫啊。”
“那你爹为什么莫名夸我好看?”
吴端端详了他一阵,道:“大概是因为你确实长得好看。”
“我去你……”陈恨原本想说我去你大爷的,后来想想,这还是在别人家里,吴端的大爷说不定真就在家。
“我好心提醒你,等会儿席上的酒你少喝。我们镇远府好久没有接驾了,我爹一高兴,就从城外庄子上拿了几坛子陈酿来,都是烈酒。”
“好。”陈恨的酒量,确实是不可恭维的。
“诶,皇爷找你呢。”
“什么?”陈恨朝前边望了两眼,“他不是正和你爹说话么?”
“你没看见皇爷总想往外边看?他找你呢。”
陈恨再看了两眼,果然如吴端所说,李砚不自觉便往边上瞥一眼,莫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我过去看看。”陈恨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挑眉笑道,“小将军,午宴之后去你院子里玩儿呀。”
吴端拍开他的手:“陈离亭,你胆子肥了?你看我拿我的玄铁长刀来,把你切成杂碎喂马。”
陈恨重新回到李砚身边,但这时候,李砚却并不看他了,只与吴老将军说些朝上的事情。他觉得无趣,便低头研究镇远府的石板地。
又仿佛看见前边花廊的拐角处,鹅黄颜色的裙摆闪了一闪便不见了。或许是镇远府的姑娘侍女贪玩儿,民间又传说李砚是天人之姿,实在很引人关注,便也不放在心上。
席上酒过三巡。
吴端果然没有骗他,这酒烈得如刀子,陈恨只饮了一口,就觉得酒气直往脑门上冲。他再多灌自己两口,酒壮人胆,他就可以提着吴端的玄铁刀,去菜市口兼职侩子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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