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双手浸到热水里,拧干了巾子递给李砚。趁着这个时候,他也转头去洗漱。
陈恨再一次暗自揉腰的时候,李砚扯了扯他的衣袖:“你坐下吧。”
“诶。”
识眼色的小太监很快搬来圆凳,却被李砚冷冷地瞥了一眼。
等伺候过洗漱,伺候皇爷换衣裳就是陈恨一个人的活儿。
小太监们在外边摆膳,内室的门虚掩着,还隔着一扇屏风。
李砚屏气凝神,规规矩矩了有一会儿,直到陈恨的双手环着他的腰,由后往前,将腰封顺了一圈。
什么也办不好,就会毛手毛脚地撩拨人。
摆膳的小太监们退出去时,内室里传来一声重重的东西落地的声响,里边的屏风倒了。
匪鉴原抱着手站在门外,听见声响也是一惊。不用他吩咐,都是人精的小太监们也知道,垂着脑袋,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听,飞快地就出去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屏风倒了,真的。
李砚举着手,好无辜地看着陈恨。
陈恨打了他一下,俯身就要把屏风给扶起来。
“离亭。”李砚伸手揽他的腰,把他带起来,“放着吧,等他们扶。”
陈恨回头看他,李砚便一手揽着他,一手去扶屏风:“行,朕来扶。”
这时候匪鉴在外边忐忑地敲门,生怕打搅了什么事儿。
李砚确实也不大高兴,冷声道:“何事?”
等了这许久,可算是应了,匪鉴松了口气,轻声道:“皇爷,顺王爷说,他推算着贺行要往哪儿去,今日白日里还描了闽中的地形图与部署图,要同皇爷商议。”
大早晨的就找人议事,真没眼色。
李砚又道:“叫他等着。”
李砚把陈恨按到案前:“先用膳,吃完了就带你去,吃不完不带你。”
“皇爷……”
“限时间的,现在开始。”
陈恨愣了愣,端起桌案上的粥碗抿了一口,抱怨道:“不甜,不想喝。”
李砚顺手接过他的粥碗,也喝了一口,正经道:“甜的。”
陈恨再凑过去吃了一小口,舔了舔唇角:“不甜。”
李砚逗他玩儿,于是也学着他的模样再吃了一口,佯装琢磨了一会儿的模样,道:“好像是不甜。”
“就是不甜的。”
“朕方才尝着还是甜的。”他又装着想了一会儿的模样,“离亭,你这个人像块糖儿。”
从前说过的话。
陈恨垂了垂眸,他拿过粥碗,瓷勺子随便搅了两下:“皇爷……”
“嗯。”
陈恨一放粥碗:“你不能这样的。”
恐怕是逗他逗得过了火,惹他生气了。
李砚还没想好要怎么哄他,只听陈恨又道:“皇爷不能只把我当糖看,就算我是块糖儿,那我也……”
“好好好,你是文人贤臣。”李砚端起粥碗塞到他手里,“都被你搅得凉了,吃吧。”
“不是,我是说……”陈恨抬眼觑他,“我就是想吃糖。”
第87章 比目(3)
“……兄长。”
幸昌殿, 李砚想了很久, 才喊出这两个字。
他拂袖, 在长案主位前落座。
贺行跑了, 只留下一封轻飘飘的玩笑似的信。听伺候的宫人说, 李渝一个人在殿里待了一天。
李渝有几分胡人模样,身形高大,那时候却颓丧得不成样子, 一座山塌了似的。出来的时候胡子拉碴,双目通红,旁的人还以为他犯了癔症。
这时候重新修整好了,束起头发, 换上侯王镶边儿的厚重衣裳。见李砚来,起身作揖, 一拱手一抬眉,都是极稳重自然的模样。
——兄长。
其实李砚从没这么喊过他, 这时候喊起来,李砚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渝却不做多想,只垂着眸——他的眼睛很漂亮, 带着点乌棕的颜色。
待李砚与他身后的陈恨在长案前坐定,李渝才在对面坐下, 抿着唇角, 自袖中取出三卷绢帛。
也不直接呈给李砚,他张了张口,轻声道:“臣棋差一招。”
兄长什么的, 喊一回也就足够了,喊多了,就像是同情与施舍了。
李砚不语。
“这三卷帛书,一卷是闽中各级官吏的名单,臣对他们的了解,全都写在上边;一卷是闽中的地形图,臣就藩时,让手下人办的;还有一卷,是闽中的部署图,只是不知道……”李渝顿了顿,又道,“只是不知道那反贼是否会大换部署,所以这一卷,用处恐怕不大。”
“有劳。”
李渝却将手往回一收:“臣斗胆。”
这就是要拿这三卷帛书谈条件了。
他继续道:“臣是胡人,本不纯属汉人,在中原待得不惯。在闽中待那几年,也是依诏行事。”
李渝起身,退到案前几步外,朝李砚俯身叩首:“臣素闻西北不定,敢请皇爷恩准。”
他这是要去西北。
李砚挑了挑眉。
要去西北,那倒是没什么。西北将士从前都是镇远府吴老将军的部下,谁去也翻不出波浪来。而李渝要去,大概也只是心灰意冷,再没有别的意思了。
李砚点头应了,他却仍旧跪着不起。
李砚也知道他还要什么,只是稍稍往前倾身,故意问他:“你还求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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