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生嘴唇嗫嚅,颤抖着说:“不是我……是我叔叔。”
“什么?”泉余音瞠目结舌,她恨了八十年的人,因为他,她吃了人肉,因为他,她走上了邪道,杀人如麻,在那个战乱的年代,不知道吃了多少人,才修炼出现在的力量,仇恨支撑着她前进,她从来没有后悔过,她发誓要找出李海生,将他挫骨扬灰,可现在李海生告诉她,她可能恨错了人。
“我叔叔从下人那里得知你被我藏在房间里疗伤,威胁我割下一块你的肉给他吃,否则就要杀了你,是我软弱无能,连自己最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我想带你逃跑,可叔叔他派人跟着我,根本不给我机会。”
李海生苦笑道:“我偷偷割下我的肉骗他是你的,但他的人注意到我走路姿势不对,拆穿了我的伎俩。”
“割你肉那天,叔叔的人就站在门外盯着我,我只能对你下手,否则他要的就是你的命,那时候你的伤没有治好,他手中又有军火,想要你的命太容易了。”
“余音,我不想告诉你这些,我并不认为我是无辜的,如果我没有把你留在身边,如果我不那么软弱无能,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无论是我的母亲还是你的,我都没能保护好,我沦落到什么地步都是罪有应得。”
“不……”不是的,泉余音想告诉他,不是那样的,如果不是李海生将受伤的她带回去治疗,她落入别的人类手中,不知道会受到何等羞辱,甚至连命都会丢失。
十七八岁的李海生是她见过的,最温柔善良的人。
李海生有努力保护她,可恨的是李海生的叔叔,并不是李海生。
八十年的信仰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她无法接受自己的爱人也在贪恋她的肉,或许李海生根本不爱她,他与族老们讲的那些贪婪的人类没有任何区别,处心积虑为的都是他们身上的珍宝,如果他想和自己永远在一起,用真心和她换,她会主动想办法让他长生不老,无论是给他吃自己的肉,还是给他天珠,她都无怨无悔。
战乱那天,泉余音吃掉了李家的下人,恢复了力量,也由此彻底走上一条不归路,她不断引-诱那些凡人来吃她的肉,看他们痛苦地死在她面前,一遍又一遍仿佛这些人就是李海生。
“哈哈哈……”泉余音疯癫地狂笑着,眼泪从眼角滑落,砸在地面上,化作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
“是人鱼泪!”马速震惊地喊道。
她的身体开始发光,一点点变得透明起来,她笑中带泪走向李海生,捆绑着她的触手悄无声息地收了回去。
“不是你的错,我不恨你了,但我也没有资格再爱你了。”
泉余音向李海生伸出手,李海生颤巍巍地握住,唇齿颤抖,“对不起余音,对不起……”
她和李海生握着手,忽然转头看向谢涯,“那颗人鱼泪送给你了,希望你能有个好结局。”
谢涯没想到泉余音竟然会把人鱼泪送给他,惊讶几秒后,琥珀色的眼睛浮现出坚毅的光,“好,谢谢。”
晨光熹微,海面上升起一轮红日,在漆黑的夜空中洇开一抹白光。
泉余音的身体在晨辉中逐渐透明,最后与日光融为一体,再也看不见。
“余音……”李海生望着天际,轻轻地呼唤着,然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爷爷!”李弘的心脏震颤,伸手探向李海生的鼻下,已然没了呼吸。
谢涯快步走上前拍拍李弘的肩膀,无声地安慰他。
季灵渠弯腰捡起沙子里的人鱼泪,另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从李海生的衣兜里滚落出来,那是另一颗人鱼泪。
泉余音说自己恨毒了李海生,可她终究还是将自己最重要的人鱼泪留给了他。
这就是情爱,说不清道不明,爱恨纠葛,八十年都不曾减少。
为着一个夏日的初遇,纠缠了一生。
第二天一早,谢涯听说昨晚工作人员在泉余音的行李箱里发现了吓疯的黎夜,现在黎夜仍旧在医院里,精神失常,疯疯癫癫地喊着有人要吃他。
这个节目也是邪门,谁能想得到都要走了,一晚上的时间团灭。
节目组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无法向外界交代,这些嘉宾一个个分量可都不轻,特别是当红流量黎夜的粉丝,是饭圈出了名的战斗骑,疯狂程度犹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从一个小妖那里得到的信息,余淼的确跑进了灵渠山里,不过那小妖说不像是人类,我猜测那应该不是余淼而是泉余音。”马速从外面进来,拉开椅子坐下。
“在泉余音的房间里找到了余淼的头发,血迹一滴没留,吃得倒是干净。”梅疏彤将资料放在桌面上,这是她刚从于队那边拿过来的。
“另外查到好几期失踪案,和泉余音有关,你们看她过年还会去进货呢,她家地下室里放着一排型号不同的行李箱,里面检测出不同人的指纹,至少二三十个吧。”梅疏彤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听得谢涯眉头直皱,心里很不舒服,这些都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呀。
“你老公今天怎么没有来?”梅疏彤忽然注意到谢涯旁边的季灵渠不在,有些新奇。
“他最近情绪有点不大稳定,我就让他在家里休息了。”谢涯问季灵渠,季灵渠总说没事,可那样子看着分明就是有事。
梅疏彤无语地说:“你笨啊,他发.情-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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