琮容沉默的听着,一语不发,权当是默认了。
琮一心里头憋着的那股子火气渐渐蓄积成了怨气,他不明白师父为何要这般委曲求全,他一个人能对付得了二三十名黑衣人,难道还收拾不了这几个刁民吗?
琮容感受到了身旁的琮一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怒气,他轻轻捏了捏琮一的小手,及时制止了他。然后,垂眸看向琮一那双燃烧着熊熊怒意的眸子,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琮一越发气愤,使性子般将脑袋转向另一侧,不去看琮容。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王婶和李婶见琮容一副受教了的样子,心满意足的接着之前的话题问道:“那方才之事,不知琮公子意下如何?”
自家徒弟言辞不当,琮容可以第一时间站出来道歉,但这并不代表他毫无原则。即便琮容清楚的知道王婶和李婶没有恶意,但这种泛滥的好心,最难拒绝,搞不好就会引发众怒,甚至被人扣上一顶不识好歹的大帽子。
琮容默了片刻,委婉的拒绝道:“王婶,李婶,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目前并无娶妻的打算。想必你们也知道,我这人一向懒散惯了,养活自己和琮一都成问题,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照顾另外一个人。”
闻言,一旁的老爷们先揶揄的笑了起来,“琮公子这话说的可就孩子气了,怕是不知道讨媳妇的妙处。不过,这也不能怪你,毕竟你还年轻,不知道讨媳妇的好处,也很正常。”
其他大老爷们也跟风说起了浑话,“琮公子,你就放一百个心,等媳妇娶进门,你就知道了,洗衣做饭暖床,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多滋润呐!”
王婶也赶忙承诺道:“是啊,琮公子,王婶实话告诉你,我家那侄女能干得很,根本不用你去照顾她。相反,你若是娶了她,她定会将你和琮一照顾得舒舒服服。”
见此情景,琮一再也憋不住了,冷着小脸,拒绝道:“不稀罕!我不用人照顾,我师父更不用人照顾!”
李婶看出了端倪,见缝插针的问道:“琮一啊,你告诉李婶,你不同意你师父娶妻,是不是担心你师父娶妻之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要你了?”
李婶原本是想安慰琮一,让他别多想,琮容肯定不会扔下他不管的。谁知才刚起了个头,就被琮容冷声打断了,“李婶,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不管是因为什么,我都没有娶妻的打算,更没有娶你堂弟妻妹的打算。”
琮容难得变了脸,李婶一时没反应过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甚是精彩,就连习惯了他好脾气的村民也纷纷愣住。
“时间不早了,琮一该回去睡觉了。”撂下话,琮容就牵着琮一转身离开了。
等众人回过神来,琮容师徒已经走远了。
李婶自觉受到了侮辱,冲着琮容的背影大喊大叫道:“要不是看在你孤零零一个人住在我们村的份上,你以为我愿意给你做媒啊!今个我就把话撂这儿了,以后,我要是再多管你家一文钱的闲事,我李大花就改回李翠花!”
见李婶吃瘪,王婶乐不可支,学着她的样子,冲琮容的背影大喊道:“琮公子你放心,李翠花不管你,王婶管你,娶妻的事,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啊!”
那群大老爷们也啧声道:“到底是年轻人,面皮儿薄,说两句就害羞了,哈哈。”
琮容不想得罪任何人,只想安安静静的将这辈子混到头。结果,到最后,还是搞成了这般鸡飞狗跳的局面。
回家后,一进院子,琮一忽然停住了脚步,小手一用劲,扯着琮容也跟着停了下来。
“你会考虑吗?”琮一忽然问道,显然是听到了王婶最后喊的那句。
每个人都是从孩童时期这么一路走过来的,在琮容过往十几年的人生里,几乎每天都是鸡飞狗跳,那时的他,被深渊一般的生活拉扯着,除了绝望,就只剩下茫然和无助。
好在他有那样一位温文尔雅的哥哥,才不至于让他的人生处处都充满了灰暗。正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这样一位如同曙光一般的存在于他而言是多么重要,此刻他便更加能理解琮一的心情。
琮容转过身来,蹲在琮一面前,平视着琮一那双如星辰大海般沉静的眸子,认真回道:“不会,永远都不会。师父这辈子唯一的任务,就是将你养大成人。”
琮一紧绷着的小脸忽然就放松了下来,嘴角甚至牵起了一抹克制的笑意,连带着方才堵在心口的郁气也一扫而空。只见他将另一只小手伸到琮容面前,小心翼翼摊开,许是握得太久太紧,铜钱在他的掌心留下了深深浅浅的印子。
“这是我赚的十文钱。”
瞧着他颇为得意的神色,琮容笑了笑道:“我家小徒弟真厉害。”
琮一哼道:“那是自然。”
“走吧,洗洗回去睡了。”琮容刚准备站起身来,忽然被琮一一把按住了肩,只见他二话不说直接将所有铜钱都塞到了琮容怀里。
琮容哭笑不得,“师父虽然穷,但也不能要徒弟的钱。”
琮一摇头,直言道:“以后,我赚钱,你听我的。”
琮容一愣,不明所以的看着琮一,问:“什么意思?”
琮一解释道:“以后,不用你赚钱养活我,换我来养活你。就跟阿山他们家一样,赵叔赚钱养赵婶和阿山,赵婶和阿山都听赵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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