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论对药草的灵敏,萧少侠想来是不如在下的,尽管……在下只是个半吊子。”沈望舒笑道。
玉树临风的萧少侠有些尴尬地揉了揉鼻子,然后浑若无事一般,问道:“你说这味道很熟识……是什么地方见过。”
“从前我也用过。在……”本想说方才在苏慕平身上也隐隐闻到,但又总觉得苏慕平并不是个能做出打家劫舍这种事的人,沈望舒还是迟疑地缄口不言。
好在萧焕只是以为他其实并不想提起倚霄宫的过往,也就没有深究,又问:“从前你用的迷|药,是你……不,那时候你也不通药理。是你手下的人制的?”
谁知沈望舒一摊手,“我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用的那么趁手的东西不知道是怎么来的,萧焕有点不相信。
沈望舒慢慢勾起嘴角,“萧少侠,麻烦你讲讲道理,我觉得这枚鸡蛋很好吃,难道还得知道下蛋的是哪只鸡?未免太强人所难了吧?”
这个类比让萧焕有些哭笑不得。“鸡蛋谁都吃得起,迷|药是谁都会用的?这东西怎么说也有些危险吧,难道你就不问是何处来的?万一这药配得不好出了岔子,你却去找谁问责呢?”
沈望舒想了想,这个问题他还真的不需要考虑,毕竟……“这药是沈宫主给我的,难道你敢当着他的面怀疑这药不好使?”
略略愣了片刻萧焕才想起沈宫主到底是谁,却忍不住揶揄,“父亲都不肯叫了?”
“你听我叫过?”沈望舒想也不想地回了一句,然后发现有些不妥,连忙住口。
不过这也是实话,曾经在倚霄宫待了那么些时日,虽然见到沈千峰的时候并不多,但在萧焕记忆里,沈望舒还真的没有叫过一声父亲,更没有叫过爹,一律以沈宫主呼之,当着属下的时候是这样,私底下的时候还是这样。可他觉得,沈千峰对沈望舒也并不是十分严厉,这般生疏也不知为何。
只是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萧焕还是想起了正事,“你真的不知道他是如何拿到这些迷|药的?”
“不止这些迷|药,还有各种伤药和补药,全是从他手上给我的,我并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沈望舒摊耸了耸肩。
但萧焕却不信,“沈千峰好歹也是一方……咳,这种事情难道还需得他来过问?”
“除了这事,他老人家也不会过问别的呀。”
“那你就不好奇这神神秘秘的药是哪来的?”他认识的沈望舒,应当不是这么个大大咧咧的人。
沈望舒上下打量他一眼,似乎在权衡当讲不当讲,末了,还是道:“倒是好奇过一两回,偷偷跟着沈宫主出去过,远远见他跟一黑衣蒙面人说了几句话,便见那蒙面人打着手势让另一波黑衣人抱着几个箱子跟着沈宫主走了。我不敢跟得太紧,怕被他发现……”说到此处,他不由得又想起一事,心底的疑虑越发深了。
而萧焕却是被他说的这件事给震惊了。“黑衣蒙面人?裹得严严实实当然是要掩人耳目,却不知这究竟是有多见不得人,还要偷偷摸摸去做。那人是苏慕平口中所说的‘五毒公子’吗?”
“萧少侠,那几年你也在此,你听说过这号人么?”沈望舒似笑非笑。
“但这三年你仍旧在此,却也不曾听说过?”
沈望舒定定地望着他,“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不管是曾经的蒙面人因为倚霄宫树倒猢狲散而转投他门还是他是那蒙面人的亲朋故人,因为他们两个我谁都不认识,所以也不知是不是同一人。”
萧焕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不无道理,才点了点头,“那好,此事等会过那位‘五毒公子’再议不迟。”
话既然都说到了,沈望舒便点了点头,转身就要回客栈。
只是萧焕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看了半晌,终究忍不住把他叫住:“小舒,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沈望舒似是听不懂,“就算我不说,但做过的总是会留下些许痕迹的,你们也总能查出来。”
“可现在看来,此事不光是跟你,就是跟倚霄宫也有很大的关系。”
“但我自己告诉你,总要坦诚得多。难道我会明知是自己做的还敢给你透露线索?你又不蠢。”沈望舒无所谓般地一笑。
萧焕直视着他,“那你就不怕我索性就说是魔教余孽作乱?”
“你不会的。”
这算是无条件的信任么?萧焕莫名觉得心里有些熨帖。想了想,他又问:“既然你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我了,大约真的不是你做的。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若倚霄宫真有人活下来,再按照你当年的手段……你岂不是帮了我一把?”
帮了萧焕,其实也就意味着再次将倚霄宫推入险境。只是沈望舒一点都不在乎。
这些都是不能告诉萧焕的话。想了想,沈望舒才道:“旁人大约是拿不到这个药的。而唯一能拿到的沈宫主……我不信他能做出这事。”
“你便这样笃定?”
“自然,毕竟从前也都只是我在处置此事。”
“那万一他还不知道你仍在人世呢?”
“不,他真的不会做这事。”沈望舒十分坚定地道,“你以为从前他建倚霄宫是为什么?有一次他喝醉了我听他念过一回,年轻的时候,他被一个正道的少侠伤了心,只是立下重誓不能再踏入那少侠所在之处一步。所以他就做了一个大魔头,搅得武林不得安宁,只希望能引得那位少侠来看一眼。后来倚霄宫被围困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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