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闻脸色一变,当即回头把沈望舒上上下下都打量一遍,“为何不早说?”
方才不是师父你在问罪么?哪有插嘴的余地?
再说了,若是问起究竟是谁伤的,难道直说是薛无涯么?那要是再问起后来,岂不是又要惹起好一场腥风血雨?
“劳师父垂询,弟子学艺不精,给师父丢人了。”沈望舒只想把事情先圆过去,以免萧焕他们连这渡口都走不出去。
只是他这话也自谦太过了,毕竟沈望舒的身手,可以跻身江湖一流,能与他一较高下的人甚少,大多都是成名高手。
苏闻有些不满,“莫非慕平买来的药草发霉还另有隐情?竟还能把你弄得这么狼狈。”
叶无咎到底还是苏慕平的好友,也尽力要把他给摘干净,当即就道:“苏前辈,苏慕平这人多小心啊,您从前见过他出错么?若不是船舱被人开了进去些潮气,这药材也就不会坏了。不过那人手法也很是高明,如果不是此番正好教水汽进入了船舱,大约也发现不了从前药草给人动过。”
苏闻眉头一跳,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时没有说话。
常沂却自觉是抓到了个好机会,连忙问道:“按照这位兄弟的意思,我们从前的药船也是被动了手脚的?怎么半点都看不出来?”
叶无咎从前是没见过常沂的,自然也认不出来。不过这人的急切与幸灾乐祸实在是明明白白给写在了脸上,毫无收敛,没的叫人看着恶心。
扫了一眼以往内没伞而发丝都开始滴水的沈望舒,叶无咎笑道:“苏前辈,此事过程有些曲折,三言两语讲不清楚,横竖这三人也是要回禀我们寨主的,不如到时候您也一道来听一听?”
苏闻自然也注意到了沈望舒没伞,甚至还有些意外叶无咎会照管到他,倒也很是满意,“也好,这一路你们也辛苦了,先回去歇息吧。”
“晚辈告退。”叶无咎与松风弟子三人都向苏闻施了一礼,然后沈望舒便感觉到有两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一道是叶无咎的,向长辈辞行也敢挤眉弄眼的,这另一道,自然也就是萧焕的,恋恋不舍。
哎,此间事了,他也该回去了吧。
本以为死生不复相见,却不料又是好一段并辔同行的日子,说到底仍旧是自己割舍不下,实在不该啊。
第77章 章十二·止澜
“这么晚了,不去好好歇着,到我这儿做什么?”苏闻一向回房都早,却是不睡的,一般都会看看药典或是打坐调息,沈望舒是知道的,也就敢在这个时候前去敲门。
沈望舒老老实实地撩袍跪下,“虽说师父宽宏大量,没在众师兄弟面前斥责弟子,但弟子有错,便该来领罚。”
“你又从?那你说说错在何处?”苏闻那双细长的丹凤眼眯了一眯,看上去十分危险。
沈望舒眼观鼻鼻观心,“弟子不该在受罚的时候私自出谷。”
苏闻不乐意了,“仅仅如此?”
最严重的错处,沈望舒心知肚明,只是并不好宣之于口。他知道苏闻气的是他帮着萧焕,可这并不是个正当的可以说出来的理由。偏偏苏闻还要问。于是他只好伏低身子,“弟子不肖。”
此处没有别人,苏闻也不跟他端着,“你是什么人,自己心知肚明。倚霄宫死里逃生的少主,即便你不是我沈师兄的亲子,可他养你十几载,父子情分总是在的。萧焕做了什么你不知道?你这般帮着他,于心可安?”
沈望舒不说话,只是看了看自己的手。
这是一双修长的手,莹白如玉,骨节分明。可在沈望舒眼里,这上边可全是淋漓的血迹。
即便他是倚霄宫的少主,身负重任,可他真的没见过哪位少主回回都亲自动手去收拾叛教余孽的,他更没见过有哪个父亲,是把儿子当做杀手来培养的。
不过这些他也不敢说,仿佛开脱一般。
苏闻见他不说话,眉心皱得更紧,“你同那萧焕,即便不说,我也瞧出来了。但我得告诉你,那萧焕是松风剑派的弟子,更与你有灭门之恨,却不比你那一点私密的情意更重?”
不,不是什么私密的情意,不过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可笑之极。
“我知道你父亲从前也是叫那松风剑派的岳正亭给迷惑了,那所谓的天下第一正道,不过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只是东皇太一身殒之后,沈师兄也与那人一刀两断了,断不会如你这般不明事理。”苏闻继续数落他。
他说便说吧,沈望舒静默地听着,是不是还点头称是。
渐渐地,苏闻说得没意思了,“原本你这是十恶不赦的大错,应当重重责罚。但念在你及时悔悟,且身上还有旧伤,便先记下,倘若以后再犯,定不轻饶。”
“谢师父。”总算是完了,沈望舒松了口气。
“不过你的身手……能把你耗到力竭再重伤与你的人不多,这次出去究竟是遇上了什么人?”若是从前苏闻问这样的话,一定是十分担心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苏闻还在气头上,对沈望舒是十分失望的,说话的语气却是淡淡的,就仿佛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放在心上的模样。
沈望舒有些为难,不知该不该一口气就全部告诉苏闻,这太突然了。想了想,他颇有些大逆不道地问:“不知九嶷宫破后,师父同从前的友人还是否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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