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华和松风的人都回来了,陆姑娘,现在你可以说是怎么回事了吧?”一见这两队人开始往里挤,人群里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喊了一嗓子。
沈望舒不好跟上,当即就翻身上了对面楼的房檐,透过窗户还能看见对面大堂里的情形。
于是沈望舒便听到一个轻软的声音,用内力从大堂里传了出来,“适才我与诸位师姐去了云梦泽旁的包打听处询问崔离的样貌,刚刚得了图,与包打听一道出来,忽然就听见走在最后的师姐一声尖叫,回头便见,见……”
按照两派的消息来看,崔离应当是丧心病狂到当场便杀了人,而这位陆姑娘么,听谢璧提过一句,她似乎是棋堂堂主的侄女,从小娇宠,故而看起来娇娇弱弱的,所以应当是吓得不轻。
不过许多一心盼着抓住崔离立下大功再卖好的汉子可就没这怜香惜玉的心思,只管催促:“见了什么,倒是说啊!”
那位陆姑娘的声音都在抖:“只见了一个身材高大、皮肤偏黑的男人,右手提着一把笨重的大刀,左手掐着林师姐的脖子,正用轻功腾至半空。他先前站过的地方,乔师姐……她就这么倒了下去……脖子上开了好大一条口子,血都止不住……”
阮清是个女子,心肠总要软些,又一贯与绿萝坊交好,对坊中的女弟子视若子侄,见状便把个头娇小的陆姑娘揽进怀里,轻轻在她背后拍了拍,“可怜见的,一定吓坏了。”
可紫微门的玄清却只是怪笑一声,“然后呢?崔离现了身,你们绿萝坊的其他弟子呢?你又是怎么回来的?”
阮清当即瞪了玄清一眼,玄清却不为所动。连慈眉善目的慧海方丈也柔声道:“陆施主不要怕,你说出来,大家才能帮你。”
陆姑娘只犹豫了片刻,便接着道:“崔离现身之后,只对乔、林二位师姐下了手,毫不恋战,转身就要逃。柳师姐不愿意见着他逃脱,便带着其他师姐去追了,只让我一个人回来报信。诸位,事情都说清楚了,应该可以让我走了吧?”
难怪说了这么久也不见绿萝坊的几位长辈出现,应当是一接到消息就追出去了。只是陆姑娘武功差一些,脸皮又嫩,被这一帮人团团围住,一定要让她把事情交代明白,所以才有了如今这一出。
事情都已经明了了,先前闹得最凶的几个也改了口风,“绿萝有难,咱们自然是应当鼎力相助的。坊主与几位堂主想必也是留下联络暗号的,不过贵派的标记,只怕也只有陆姑娘看得明白了,还请陆姑娘带路……”
陆姑娘本来就是回来搬救兵的,想着多一个人自然也多一份力,根本就来不及计较究竟谁是得用的谁又是添乱的,挤出人群就开始往外跑。其他各家门派的人,自然也不甘示弱地跟了上去。眨眼之间,她身后就跟上了浩浩荡荡一群人。
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沈望舒开始犹豫——他是很想知道崔离下落的,可一来常沂他们倒是风风火火地跟着跑了但苏闻并没有露面,便知苏闻是铁了心不想插手此事,他这样积极,也不知会不会让苏闻不满;二来这些人里头应当是有好些能认得他,这样贸然地跟上去,谁知道会不会被发现。
“秋山,你在看什么?”正在为难之际,忽然听到可韩青溪的声音,沈望舒低头一看,果然见到萧焕站在客栈门口,虽说动作还算克制,但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在找人。
虽然不想承认,但沈望舒知道,萧焕必定是在找他。
从他沿路丢下松针的时候萧焕就知道他在,否则也不会丢下纸团。萧焕还知道,按照沈望舒的脾气,他一定是想跟上去的,却也不能明目张胆地跟着,还是忍不住要四下看看这人到底躲在了什么地方。
沈望舒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从兜里摸出了先前没来得及打出手的小石子,掷在萧焕跟前。那人立刻就抬起头来,跟沈望舒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走!”不等萧焕有什么反应,沈望舒便做了个口型。
好在萧焕迅速会意,只是顺势扭头,若无其事地和韩青溪说:“无事,不过脖子有些酸了。咱们还得快些跟上,以免被太华抢了先。”
韩青溪记挂着崔离之事,也并没多想,便拉萧焕一道跟上了前头浩浩荡荡的队伍。
虽然明知道现在再出发,连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但沈望舒还是想着万一能从中得到一些线索,依然跟了上去。
而萧焕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晓得沈望舒是暗中跟着的,还总是忍不住四下打量,希望能找出沈望舒的藏身之处,逼得人时不时就得丢出一块小石子警告。
起初石子落在萧焕身边,那人还会立刻就转回头去,专心致志地跟着队伍往前走。再后来,就越发明目张胆,沈望舒掷下石子来也仍旧不收敛,气得沈望舒直把石子往他身上打,萧焕反手便接了,非但不气恼,反把石子拢在手心里细细摩挲把玩。
这是什么臭毛病?莫非觉得身边跟着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人很舒坦很得意不是?
按照柳寒烟和绿萝坊几位长辈的标记指引,一行人先是出了城,向着云梦泽的方向行去,然后便是沿湖绕行,一直不曾稍离。
沈望舒觉得很奇怪。
崔离究竟是愿意被抓到还是不愿意被抓到呢?这湖边虽说有一片起伏的丘陵山地可以藏人,但还有一大片地方是平整的沙地,可以说是一眼望去毫无障碍。而按照陆姑娘的说法,他们是从包打听处出来之后遇上的崔离,那一片便是平地,崔离能逃到哪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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