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我弟子命来!”绿萝书堂堂主最为激动,见崔离无法还手,便挺剑而来,红着一双眼,便要直取他咽喉。
但听“嗒”的一声轻响,书堂堂主的剑锋却偏开了几分,只是擦着他的脖颈边缘而过,一剑削落了崔离的一条细辫子。
“是谁?”书堂堂主立刻怒目而视。
襄台掌门笑嘻嘻地道:“堂主且慢,这崔离平白无故地出现,应当不是急着来送死的吧?这其中太过蹊跷,焉知不会有诈?反正人也跑不了,不如先问清楚也不迟?”
绿萝掌门便道:“还有什么好问?难道我们这么多同道在此,还会怕了他一介魔道的阴谋诡计?”
“坊主此言不妥。”燕鸿开了口,“本座也以为这崔离暂时还杀不得。听闻那一日大家围堵于他,却也没问出崔离究竟为何要杀害贵派弟子。难道坊主忍心看着爱徒死得不明不白么?”
绿萝坊主的爱徒乃是柳寒烟,可人还好端端地在后头站着,燕鸿这话十分让人不舒服。
原本绿萝坊的人想反驳,德高望重的慧海却忽然出声:“阿弥陀佛,老衲以为,燕掌门说得有理。崔离身上还有太多秘密,若是不问清楚便一刀杀了,他没有同谋便罢了,要是还有,后果不堪设想!”
也难怪,崔离适才喊出的一句话实在太过惊人,事关第一正道松风剑派掌门的隐私,众人都迫不及待地想听一听。
岳正亭知道他们没点名的秘密所指为何,虽然脸色难看,却到底没有出声阻止,毕竟他自己也不明白,究竟岳澄怎么就成了沈千峰之子。
见许多人都不同意杀了崔离,燕鸿便上前解了崔离的哑穴,沉声道:“崔离,姑且留你一命,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若是不照实回答,待会可有得你受!”
在人群之后,沈望舒再次轻轻地摇了摇头。
崔离杀了人,本来就是必死无疑的,不管他究竟道出了什么秘密,也不会让他逃过一死,既然如此,他这么恨武林正道,是断然不会吐露的。
可崔离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了沈望舒的意料。但见他虽然满面不愿意,却阴沉着脸问:“你们想听什么?”
“你为何杀我绿萝弟子?二十年前,她们几人甚至都不曾出生,与你并无冤仇,你为何要下如此狠手?”绿萝坊主当先问了出来。
哎,这事我都知道,问崔离,他却是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说的吧?沈望舒暗想这绿萝坊主浪费了一个机会。
谁知崔离笑了笑,“这问题我告诉你。原本本座想杀的,其实也不是你们绿萝坊的弟子。只是要杀的人不少,唯独其中武功最差的就是这几个,也方便,聊胜于无吧。”
看他淡漠中带着些嘲讽的神色,不光是绿萝坊的人,这台上台下许多人都忍不住怒意。毕竟人生而不同,于武学一道上更有天赋高低之别,有的人终其一生也不过才能初窥门径而已,仅仅是因为武功差便要送命,未免太过残忍。
书堂堂主长啸一声,举剑又要刺,玄清却毫不留情地朝她手腕打出一掌,用力不小,却将长剑震落,又问:“那你本来想杀谁?总得有个缘故吧?”
方才燕家父子点穴的时候,只顾了他四肢与躯干的穴道,脖子却仍旧还是灵活的,于是崔离环顾一周,以下巴示意,“他、他、她、她……还有她。”
众人顺着他示意去看,却见柳寒烟、韩青溪、萧焕还有沈望舒都赫然在列。旁人也就罢了,可沈望舒即便真的不是沈千峰之子,到底也是顶着倚霄宫少主的名头在江湖上行走多年了,怎么也算得崔离半个师侄了,却不知他为何如此执意要杀。
燕惊寒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你……难道沅陵城外的那座扶桑楼,是你的手笔?”
在场的诸人也多半是听说过扶桑楼的大名的,不知真相的难免面露古怪——崔离这样的武功,却养出这么个废物的杀手组织,实在说不过去。
见着崔离没有否认,慧海便问燕惊寒,“不知燕施主此话何意?”
“说来惭愧,”燕惊寒恭敬一礼,“当日小侄便在沅陵,想着一同追查薛无涯之事。却不知为何,绿萝与松风的师兄师姐们不愿与在下一道,故而他们联手行动的时候,小侄懵然不知,待他们回程之时才在渡口打了照面。小侄自认记性尚可,只知道方才崔离说的这几位,再算上一个叶无咎,都是当日一道去探了扶桑楼的。”
因着近日事忙,扶桑楼之事还不曾在江湖上流传,只有松风与绿萝的几位长辈知道一二。于是玄清又问:“所以这几个在扶桑楼做了什么?莫不是杀人放火了?”
“此等有违江湖道义之事,松风弟子绝不敢为。”武林大会么,敢说话的都是身份不凡之人,韩青溪自问并不是什么人物,也便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岳正亭身边,唯独这一句话的时候开口反驳了。
燕惊寒在心中飞速盘算一番,觉得没必要与玄清细说,便笑着拱了拱手,“道长说笑了,这几位师兄师姐自然是不会如此行事,只不过……是捣毁了崔离多年经营的心血罢了。”
并不是吧?沈望舒听他说着,几不可查地动了动身子,透过人群缝隙看了看与他境况所差无几的崔离,但见他一双眼忽地变得赤红,恨恨地瞪着燕惊寒。
“原来如此。”一旁的明枯点了点头,“崔离苦心孤诣地,可不就是为了找我们武林正道的麻烦?他的多年心血,泰半不是什么好东西,毁了便毁了,贫尼倒要说声做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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