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白的浓眉一下子就拧在了一起,慧海惊道:“你们也要去捉拿燕惊寒?”
看他的神情,似乎大事不好,萧焕连忙插口道:“无论如何,燕惊寒勾结崔离、草菅人命都是不争的事实,按照江湖公义,即便不死也该废去武功。晚辈等被燕惊寒害成这样,连岳师伯也因他身故,寻他报仇也不为过吧?两位前辈放心,我等绝不稀里糊涂就杀了他,自然要等二位前辈将诸事安排妥当之后再动手。”
慧海神色稍霁,慢慢点了点头。
“说得倒是轻巧,你们怎么知道那时候燕惊寒还能活着落到你们手上?”玄清却又泼下一盆冷水。
“我等自然不能保证,不过还有二位前辈在,这点主还做不了吗?”萧焕不在意地笑了笑,“旁的门派不知道,可十大门派的掌门,哪一位不是深明大义的呢?既是如今被蝇头小利所迷,但只要二位痛陈利害,他们不会不明白的。若是十大门派态度一致,旁的门派也自不会多说什么。”
玄清的神情就仿佛听了个笑话,“那你说,他们怎么听我和方丈的?便是杀了个燕惊寒,又如何不深明大义了?”
萧焕便正色道:“道长许是没看见,燕氏父子的罪行,可谓是证据确凿,只是方才我等与燕惊寒照面之时,他身边还有不少弟子听着他的调遣,几乎与他们父子带来岳阳的弟子人数相差无几。”
“竟有此事?”慧海不由得大惊。
萧焕颔首,“不错。太华弟子让他们父子教得如此是非不分,倘若单单杀了燕惊寒,只怕这一群太华弟子激愤之下不知会做出什么事。到底是正道弟子,究竟怎么办才好?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岂不是让邪魔外道看了笑话?”
“若是让这几个小辈就逼得束手无策,这才是天大的笑话!”玄清狠狠拂袖。
“不,晚辈的意思是,燕惊寒绝不能陷入一家一派之手,应当由二位出面,少不得还要联络我师……松风楚掌门,十大门派一道捉拿,重开武林大会,将燕惊寒的罪名定死之后再杀。若再有太华弟子不服,便逐出正道,也便没了顾虑。”萧焕诚恳地说着。
玄清上下打量他一阵,“小子,你说得倒是轻巧。只是太华一派,即便不一口吞下,分成多少份我们每家各取一份,门中实力也会大增。开武林大会,说不得还有希望分杯羹的人出来搅局,何必费这力气?”
这次他倒是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了。
萧焕有些急了,“道长,您以为当初武林正道是怎样来的?”
玄清没说话,慧海便道:“自是当年邪魔外道肆虐,江湖上整日腥风血雨不得安宁,便有几派心怀善念之士缔结盟约,成了江湖正道,希望守护武林和平。”
“方丈说得很是。”萧焕点了点头,“可方丈再看如今的正道怎样?”
慧海叹了口气,“萧施主,有话你便直说了吧。”
“恕晚辈狂妄。当年松风江掌门不管是为了何事,但总归是没拿出一个像样的理由便剿了九嶷宫,埋下了无数祸患。此后沈千峰、薛无涯、崔离层出不穷。倘若就是他们几人闹事,这还不足为虑,咱们正道人才辈出,不怕他们猖狂。”萧焕摇了摇头,“当年沈千峰为祸之时,武林正道虽说多年不管,可一旦决定……也是同心协力的。但崔离出现之后,正道却成了什么样子呢?”
二人果然细想了想,脸色都变得不大好看。
萧焕不紧不慢地说着,“不知是崔离先找上的太华,还是太华找上的崔离,这两家一合作,暗地里便找了不少事情。扶桑楼之事折损了不少绿萝弟子,面子上看起来是崔离的杰作,可算起来还有松风剑派的罪责,绿萝坊嘴上不说,但心里也是恨上了松风剑派的吧?崔离滥杀绿萝弟子,绿萝除了与松风仇怨更深,也与太华门生了嫌隙吧?而太华门与崔离勾结,为的是让松风剑派的江湖声望一落千丈,自己能取而代之。有此一事,十大门派的其他几家难免会想——太华门都能爬上去,我家为何不能?何况太华门勾结邪魔外道,那么大个把柄在外头摆着,能不去拿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玄清有些不耐烦了。
韩青溪也听明白了萧焕的意思,便上前一步,恭声道:“二位前辈,方才萧师弟所说之事无一不是实情。如今咱们十大门派甚至武林正道虽说看起来还是一团和气,可私底下早已矛盾重重,倘若这一次谁家私自斩了燕惊寒,只怕绿萝坊第一个不答应;若是私底下便将太华门瓜分殆尽,只怕整个武林正道……就要乱了啊!”
一僧一道同时挑了挑眉,神色十分凝重。
许久之后,慧海才沉声道:“两位小施主的意思,老衲听明白了。”
玄清神色仍旧阴晴不定,“方丈,焉知不是他们希望松风剑派稳坐钓鱼台而危言耸听呢?”
“道兄的心思七窍玲珑,他们到底是不是在胡说八道,你应当也有了计较。”慧海似笑非笑地说着。
玄清便闭口不语,脸色越发阴沉。
沈望舒不怕他二人,轻笑着道:“道长只怕也是知道的,若想做人上之人,凭着自己真本事爬上去的,才能将这位置做得长久。若是只用阴谋诡计得来的,只怕也会被另一个阴谋诡计所取代。一力降十会可不是乱说的。”
慧海长叹一声,“亏得老衲还是出家之人,掌门做久了,竟连小辈的见识都比不过了,实在是惭愧!几位放心,老衲这就与道长去寻燕惊寒,且说服几位掌门召开武林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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