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舒只记得离开房间的时候,萧焕的表情十分精彩,他是有几分心疼,也有几分解气。
不过他也十分不解,“父亲,萧秋山才醒过来,也一直都对您礼敬有加,您何必如此?”
秋暝却恨铁不成钢地扫了他一眼,“望舒,从前他怎么欺负你的,莫不是你都不记得了?从前没人在意,可如今有我在,他休想再对你怎样!”
第237章 章二九·离析
萧焕醒来后,伤势恢复极快,没两日便能下地行走,看起来拔营回翠湖居也是指日可待。
这几日沈望舒一直都很消停,规规矩矩待在秋暝身边,再没说明月山庄的事,也并没主动来看过萧焕。
直到某一晚,无风无月,夜凉如水。整个翠湖居所在的小院都安安静静,所有人都陷入沉眠之中。
只是此时,忽地从角落里弹出一道纤长的人影,轻盈地跃过几排房舍,眼见就要翻出院去。
但就在他翻出去的那一刹,斜里又窜出一人,抬手一抓,将那人影给拎了回来。
先前那人大惊,回手就是一掌。而抓他那人的反应却稍稍慢了半拍,被拍中肩头,闷哼一声。
“你怎么在这儿?”先前那人立刻收了手,低声喝问。虽说竭力压制,却仍旧泻出了嗓音中的一丝清润。是沈望舒的嗓音无疑。
与他过招那人仍旧不肯撒手,“你要去哪儿?”那人声音醇厚中带着些低沉,却是萧焕。
沈望舒挣了两下,发现萧焕所用力道并不小,而他也不敢用力,只怕触及萧焕的伤口,只好道:“都这么晚了,你还不歇下,伤口怎么养得好?韩姑娘和岳澄呢?怎么还能让你到处乱跑?”
“你不也是?这么晚了,还这么高来高去的,秋居士不担心么?”萧焕深深地盯着他。
“父亲有事叫我去办,刻不容缓,若是耽误了,你担待得起么?”沈望舒眉宇间有些不耐,只想萧焕赶紧放手。
原以为抬出秋暝来能让人知难而退,谁知萧焕只是淡淡一笑,“好容易把你找回来,秋居士竟然会在这时候遣你出远门去办差,深更半夜动身,都不及有人相送?未免也太急了吧?”
沈望舒有些急了,“放手!若是不信,你大可去问父亲啊。”
换了旁人或许还会不以为意,但萧焕听着这话,脸色立刻就变了。
从前他和秋暝也算不上相熟,但也正是因为不相熟,秋暝对人便一向客气。但自从萧焕睁眼醒来发现他成了沈望舒的生父之后,秋暝便对他与从前不同了。尽管没有可以疏离,也没有立场对他严厉,但秋暝就是对他格外挑剔,搞得萧焕现在提起秋暝都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只是萧焕迟疑着道:“若是就这么放你走,秋居士发现之后找不到人,他岂不是更不会放过我?”
“这与我何干?”沈望舒准备伸手硬掰,“父亲遣我去办事,他岂会不知道我做什么去了?”
“你去找陆灵枢算账,他忍心让你自己一个人去?”萧焕拧眉。
这回轮到沈望舒变了脸色,“胡说什么?”
萧焕这便淡定了,“小舒,你慌起来可就是这个样子的。”
“放手!”沈望舒蹬他一眼,“再怎么说,那也是我师父。我与他之间的事,也牵扯不着父亲。你要是再不放手,一会惊动了旁人,父亲要是看见你对我这样拉拉扯扯的,你猜他会说什么?”
“我拦着你去犯傻,他能说什么?”萧焕将他的衣袖扯得更紧,“若不想被秋居士逮个正着,你便等我一等,我同你一起去。”
沈望舒怒道:“你有毛病吧?我连父亲都不打算惊动,你跟着去干什么?你现在这一身的伤,跟着我去做什么?再让他捅你一剑吗?”
“小舒,”萧焕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的心意我也领了。只是说这样的话,能不能好好说?若是我再笨些,便真的以为是你在嫌弃我了。”
被他说得浑身一僵,沈望舒微微别过脸,嘴上一点都不肯认输,“本来就是在嫌弃你,快放手!萧秋山,都这么大的人了,你怎么还学会告状这一招了?”
“因为你也是刚学会……撒娇啊。”萧焕无奈地道,“如今有事你还能抬出秋居士来,甚好。不过你不愿意让秋居士知道,他也不愿意让你以身犯险的。既然如此,我来替他照顾你,好不好?”
沈望舒抑制不住地耳根子红了,“那好吧,你快去收拾行礼,我就在这儿等你。一盏茶的功夫,过时不候。”
萧焕这才咧嘴一笑,“好!”说罢立刻转身就回屋去。
见人跃下房顶,沈望舒这才松了口气。刚刚用口型骂了句“白痴”,却见萧焕忽然转过身来,认真地道:“小舒,一盏茶的功夫,即便你轻功极佳,也是跑不出多远的。还有,你可能不知道,但我觉得还是得提醒一声——许多年前,秋居士的轻功,也是能在江湖上排的上号的。”
这人居然还敢威胁他!沈望舒气得拿剑指他,萧焕却笑嘻嘻地做出个噤声的手势,返身跑开了。
半柱香之后,两道人影穿梭在大街小巷的上空,如流星一般,快得让人怀疑自己眼花。
沈望舒原本想放开力气一阵疾奔,让轻功欠佳的萧焕知难而退。只是这人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是半点不落。到底是大伤初愈,沈望舒又实在怕他崩开了伤口,到底是慢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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