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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鹤鸣和林思渡勾肩搭背的逃离危险地带,到了屋外,方能松一口气。林思渡从兜里掏出一个烟盒,递给林鹤鸣。
林鹤鸣被周世襄打得不轻,加以受了惊吓,在山上是养身体,周世襄不给他烟抽,他也没办法。不过他有一个好处,抽烟没瘾,不看到就不会想。现在一看到摸到,烟瘾就来了。
他接过盒子抽出一支,拿着银质的烟盒细细端详,翻来覆去的看,又用指腹去摸上面的花纹,最后在心里得出一个结论:这与霍泓那个烟盒,是一对。
他伸过头去,用手挡风,护住那一点火星,林思渡把烟点上,兄弟俩头回凑这么近,咫尺之间,眼神对上,四周忽然安静下来,连风声也停了。
林鹤鸣的睫毛长长的,微合时落下一片阴影,在他如雪的肌肤上相当扎眼,加以他的五官像商店里售卖的洋娃娃一样,高鼻深目,有棱有角。
林思渡打心底里认同林鹤鸣的相貌,然而偏偏他是自己的兄弟,更是自己的敌人,让他不能多做多想。
林鹤鸣似乎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一点内容,很是真诚的忽闪下睫毛,轻轻巧巧的转移眼神,低头去吸一口,再对林思渡作恶似的喷出一柱白烟。
林思渡被呛得低头猛摇手扫烟,林鹤鸣在一边看得捧腹大笑,两指间夹着香烟,橙红的火星一闪一闪的,他笑得半晌才直起身:“你反应太慢啦!”
林思渡被呛得面红耳赤,但心里并不为他这小儿行径生气,而是认输的说:“是啦!好久不跟你玩了,老啦!”
林鹤鸣凑上去搂他的肩膀,装模作样的拍拍:“三十而立,正是好时候呢。”很是一副亲密的模样。他这话中听,林思渡当即在门前的阶梯上坐下,两只腿大开着,两个手肘撑在膝盖上,单抽烟,不说话,脸上虽有笑意,但眼底总是忧郁而深沉的。
林鹤鸣在他身侧坐下,跟他同吸一阵的烟,侧头去,就势倒在他身上,脸望向别处,开口了:“哥,你这烟盒做工精致,是在哪里买的?”
林思渡攘他两下,见他无动于衷,索性放弃挣扎,低头抽烟:“别人送的。”说完,他低声的哼了一声,你要直接问是不是霍泓送的,我倒敬你是条汉子。
林鹤鸣知道他在跟自己打太极,正思索着如何回话,手里的烟就烧尽了,他把烟头在脚边碾熄,自顾自从林思渡兜里掏出烟盒,又倒一根出来:“我在土匪窝里时,也看到这样的烟盒。”他不点名,但句句话有点名的意思。这让林思渡感到不安。
为了免去林督理的猜忌,他不敢直来直去的区了解山里的情况,那是周世襄的地盘,但想到林鹤鸣上回对付杀手的本事,他知道这件事定会秋后算账的,思忖一番,索性开门见山:“你准备怎么处置霍家寨?”
林鹤鸣也是手肘撑着膝盖,双手捧脸的思考,香烟在他指尖缓缓燃烧,风一吹,就烟消云散了。他想,霍家寨也该这样,于是闭上眼,轻飘飘的吐出一句:“都处理掉。”
林思渡若有所思地点头,算是表示赞同。
至于怎么处理,无非是烧杀抢,把为首的几个绑在柱子上,浇上菜油一把火化为灰烬,剩下的喽啰们,全钉进棺材。
这事周世襄做不来,唯林思渡和林鹤鸣做得来,并且认为理所当然。
“谁去处理呢?”林思渡问。
林鹤鸣有了精神,把头转去看他,笑说:“你去。”
林思渡知道这是玩笑,但一想到那个倔强到死的霍泓,忽然心软了:“那里是周世襄的地盘,我可不敢去。”这是实话,亦是他不想,或者说不敢再见霍泓的一种表现。
林鹤鸣同林思渡像是有了默契,各怀鬼胎的想要拿到对方的把柄。而这把柄,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对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不论玩戏子,玩军阀,玩山大王,只要往后去同一名女性结婚,那就都过去了。
林思渡对此持一个无所谓的态度,因为他已经有了妻儿,并且很爱他们。而林鹤鸣就不一样了,他身上有一点不合时宜的轴,就好像在面对各界大佬各国公使时那样,偏不肯笑以待人。
一旦他真把这点爱好当做赖以生存的意志,那么定然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死也不甘与人成婚。
单从这一点上说,林思渡对他就相当羡慕并且佩服,因为他不是靠爱情感知世界的人,他靠权力。
林鹤鸣故作为难的摇摇头,揶揄道:“周世襄做的哪门子‘威武大将军’啊,带兵像和尚,不偷不打不抢不杀。”他极为唾弃的朝地上啐了一声,没吐出什么来,接着说:“大哥手底下的人比他强多了啊!装备精良,士气高涨!”毫不吝啬溢美之词。
林思渡看出他只是意意思思的夸自己两句,心里也并不当真的,然而那句‘比周世襄强多了’还是让他笑得开怀,他一掌拍到林鹤鸣的大腿上,阔气的说:“你想让我怎么帮你!说吧!”
“好好好!”林鹤鸣听得这句话就如得了允诺一般,心里高兴极了,在心里想了一阵,直说:“借你的人在山门外围住霍家寨。”
林思渡想,不用他的名义去杀人,极好。
“然后呢?”
“围他个一年半载!”
原来是要打持久战,他没道理把自己的物资人力给林鹤鸣这么耗着,于是问:“军饷怎么办呢?夏天了,天气炎热,山上蚊虫又多,怎么预防传染病呢?”他先问了这两个问题,接着观察林鹤鸣的神情,泰然自若,并不惊讶,又问:“你是什么想法?”毕竟周世襄部和现在正在驻训的人将来都是要效忠林鹤鸣的,他若现在真心实意的帮林鹤鸣,那叫做吃力不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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