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言有宗没出来,段干卓忙拉住他小声地问:“怎么样?师父说什么了?可有没有难为你?”
湛渊苍白着脸一笑,“还能说什么,不过是要我好好待你,说我再敢负了你就一定取我狗命,我一再向他保证了才放我出来。你瞧,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段干卓摸着他的手是冰凉,就拿过来用自己的手暖着,同时松了口气,“太好了,刚急得我抓耳挠腮的,生怕老头儿反悔了或又生了旁的变故……”
“不会。无论什么……都不能再将我们分开……”
“那我们现在就收拾收拾东西走吧。”段干卓听着这话很欢喜,拉着他就想走,却发现他不动,“怎么了?”
“没……没什么。”湛渊又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我在想,现在你终于是我的人了……我们这就把亲成了好不好?一刻也别耽搁了……阿卓怜悯我,我实在是拖不得了……”
“好。”段干卓红了脸,“那我们今日成了亲,明日回边关?”
“嗯。”湛渊这才由心的笑了出来。
当晚,湛渊便迫不及待地和段干卓拜了堂。婚事一切从简,不过是拜了天地又吃了杯合卺酒罢了,可二位新人却都喜得恍然,仿佛一脚踩在云上般飘飘然成了仙。
言敏虽一直告诫自己放下,可当晚看着段干卓一身红装满眼满心都是一个湛渊,终究还是咬着唇落了泪。杨楠趁机安慰她的同时顺带不忘自荐,把自己吹得天上有人间无,让言敏又好气又好笑。
言有宗只喝了杯喜酒就早睡去了。
馒头不知发生了何事,只知道有喜事,围着一桌子好菜欢欢喜喜地吃了个撑肠拄腹,实在吃不下了才睡下。
两个新人相拥而眠,半夜洞房内情事缱绻自是不提。
直到段干卓睡熟了,湛渊才起了半身,又点了红烛,俯身细细地看他。
段干卓的脸颊、肩胛被红光映得红彤彤的,发丝凌乱地粘在脸上,嘴角含笑,一脸恬然,大概是在做什么美梦。湛渊小心地帮他理了发丝,亲了亲他的嘴角。段干卓似有所察觉,乖巧地往他怀里蹭了蹭。
湛渊先是一笑,又猛然想到白日里言有宗说的那番话,心中的悲凉瞬间撕裂开来,差点哽咽出声。
湛渊狠狠咬着拳头方才忍住了。
缓了一会儿,湛渊轻推开了塌边的一扇窗,皎皎月光顿时泄了进来,更映得怀里的人儿越发美好。世上竟有你这般好的人,既生了你,偏又教我得了,便是我之大幸,得天垂怜,可是为何……为何……
初听言有宗道段干卓脉象呈不寿之象,恐天不假年时,湛渊腿一软便跪在了他脚下,恍惚间不知给他磕了多少个头,只哀求他能救他们二人一命。
言有宗却只是摇头,“他是我最喜爱的徒儿,若我真能救怎会不救?我本也不想将他托付给你。不过卓儿一生福薄命苦,我舍不得再叫他难过罢了。他若愿随你去便去吧,我也不想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
湛渊蜷缩着趴在地上直不起身,是啊,若能救言有宗怎会不救?怎会不救?
“当真……当真……无法子了吗?”湛渊听到了自己似乎如此说,“我一一……一一把那些他吃过的毒写来……求老先生一一……给他解了……也……也不成吗?求求老先生了,求求老先生了……”
言有宗连连叹息,“是药三分毒,且不说他身上的那些未发作的毒,单说他吃的那些解药,也早已伤透他五脏六腑,只是他体质好,目前只是微疴症状。但从他脉理来看,毒已入膏肓,针灸、药力难及,怕已是积重难返。”
“不……你哄我!”湛渊红着眼抬起头,“一定还有法子!只是你医不了罢了……阿卓,对了!阿卓医术好,他定能自医!”
“不能告诉他。”
“为何?!”
“卓儿的医术我清楚,只是这世间真的没法子……况且前些日子我离去时还见他意志消沉,今日再见他眉眼间却多了几分生机,我暗自摸过他的脉象,心脉较此前旺盛了些,想是因着你的缘故。都道情深不寿,他落这般也是因着你,若不告诉他,他无所郁结反倒于他的病有利;不若,他知道了,定会忧心于你,倒时恐怕就不好了。”
湛渊咬破了唇,“那待如何……如何可好……”
“你且起来。”言有宗叹口气,把他拉起,又将一香囊递与他,“我近日外出也是为他寻药去了,现已配了服药,你带走,一年与他服一颗,能帮他延年益寿。”
湛渊抖着手打开,见里面不过七颗药丸,就急得抓住了言有宗的手,“太少了……不够……这如何够?……求先生多配些与我……”
“足矣。”说罢言有宗也不愿再多言,“你去吧,以后多顾着他的心意些。”
一夜月明,只是不知几家欢乐几家愁。
湛渊放下红烛,收回了思绪,搂紧了怀里的人。
罢了罢了,湛渊心道,一日有一日的活法,七年也有七年的过法。只要二人相依,再短也是一生。
翌日,段干卓依依不舍地辞别了众人,与湛渊下得山来,二人路向边关肆意驰骋,好不快活。
骑累了,二人便放下缰绳任由马儿信步,反正他们也不急在这一时回去,这一路就权当游山玩水了。
二人同乘一匹马儿,段干卓在后面搂着湛渊,时不时踢一下马肚子,欢喜得咯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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