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如此……”虚慈撑着身子,用那双瘦骨嶙峋的双手翻了翻秘籍,抬手叫秦筝靠过去些:“正本恐怕在卫冰清手上,不过这本也是真的。这心法开头你可看过,教人自毁经脉,打断根基,稍有不慎就会自绝身亡。它能破了少林所有的心法基础,所以留不得,若你能物尽其用,我到觉得没有必要收回了。废了的武功,还能找回来,无相般若修炼容易,融汇贯通必须知晓少林精髓。”
虚慈轻轻扶着秦筝的后脑勺,靠近他耳边道:“我教给你,恩怨情仇报与不报是你自己的事,至少身有一技之长,你能好好活下去。”
“方丈……”
“听好了,记清楚,这些可是老衲毕生所学之感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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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武场之上,国师府的人已经退了进来,曲尘提着剑,雪白的貂绒外袍上星星点点沾着血迹,他两手张开挡在最末,身后的府兵跟着他的步子一点点往人群里退。
浩浩荡荡的地藏神教压上山来,五张挂着竹帘的雕龙马车尤其显眼,风把竹帘吹开,车里坐着的正是五位谷主。
温庭云手肘撑在刀柄上,一脸不耐烦,眼神不自觉扫了下外面方才坐的地方,场子已经被清空了。
他低低笑了一声,慢腾腾地站起身,握着刀走到了马车外面。
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副嗜血修罗的模样,不在也好,他便能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无所顾忌,唯我独尊。
卫冰清已经排兵布阵了好一阵子,武当和胜义堂被安排打头阵,众人早已严阵以待。
温庭云轻快地翻身跳下马车,威风凛凛地扛着刀站在最前,咧嘴对曲尘笑道:“我要血洗这里,你不走?”
“你这样,会更加陷他于不忠不义之地。”曲尘微微有些气喘,方才半路和魔教遭遇上,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双方就打了起来,魔教来势汹汹人数众多,他护着自己的府兵节节后退,已经花费了不少力气。
“嘁,忠义?这些忠义之士把哥哥害得还不够惨么?”温庭云睨着卫冰清,扫过宿涵和隐悲,又狠狠盯着胜义堂的人,最后目光落在曲尘身上:“不插手才是明智之举,否则拦我路,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隐悲见二人絮絮叨叨说着什么,突然在后方大声道:“老衲入南疆寻秘籍时,曾在国师府上见过温庭云和一男子,那人躲躲闪闪不敢路面,和秦筝有八分相似,本待确认却横遭国师阻拦!不知丘池国主何时放弃与正道结交,转投了魔教,甘愿做这些恶人的走狗!”
曲尘神色淡漠,连看都不想看那秃驴一眼,更不愿辩驳,倒是温庭云听笑了:“本座的人,国师要抢,怎的你也想抢上一抢么?现在还赖在他身上,好笑至极!”
他往前走了几步,错开了曲尘和一众国师府的人,意思明确,魔教众人眼明心快地也对国师府收敛了杀气。
又听温庭云道:“不过是个卫冰清的裙下臣,你也配跟我说话?”
“盟主!!”
卫冰清冷冷道:“杀。”
一声令下,打杀声肆起,毒日头躲在了阴云之后,清风扬起的血腥味弥漫在山间四野,刀剑声声惊走片片飞鸟。
黄龙山祭台旁那个屹立了百年之久的佛龛,被血浇灭了香火,佛祖的石像雕刻得慈眉善目,却溅得流下了两行血泪,一路顺着袈裟,浸满了整个莲花座。
命如草芥,烽火狼烟。
今日的黄龙山,已非人间。
……
……
……
医馆之中,虚慈终于把要领尽数交给了秦筝,最后拍拍他的后脑勺,宛若慈父临终告别道:“好孩子……记下了么。”
秦筝点点头,还想说些什么,虚慈却彻底脱力地靠在了他的肩头,喃喃说着最后的话。
“世道欠你一声对不起,你若不嫌,老衲愿说这声对不起。”
“希望你不要怨了,少林的武功学去了,也该有一颗慈悲为怀的心。”
“不要让墓穴被打开,不要让那些东西流入武林。”
“秦筝……秦筝……好孩子……”
“对不起了。”
老者深深地叹出最后一口气,脑门抵在秦筝的肩头,就这么圆寂了。
这声抱歉,说得很轻,却犹如一个闷雷砸进了秦筝心里,他还没把这伤感回过味来,就听见一阵急促的开门声。
秦筝匆忙将秘籍褥到自己衣服里藏好,就听见隐欲在身后愣了片刻,“扑通”一声跪下,哭道:“方丈……方丈啊……”
秦筝把虚慈的尸身放好,转过脸对上了苏耽的脸,苏耽瞪大了眼睛,拍着自己的脸又指了指他,而此时隐欲抬头也瞧见了他的真容。
“你!你是秦筝????”
糟了,得赶紧走。
秦筝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索性一个健步冲将出去,拉着苏耽就跑。
隐欲火急火燎喊了一众守着医馆的弟子追了出去。
“来人啊,抓住这个狗贼!他毒死了虚慈方丈!!抓住秦筝啊!”
“秦筝在这里!”
秦筝头皮发麻地往前跑,正看见两边的人交战正酣,小心翼翼地躲闪着不长眼的兵器,却突然被一人拦下了去路。
“你终于露面了!”宿涵拿剑气势逼人地指着他,这下彻底跑不掉了,他朝着卫冰清的方向大喊:“师父!我抓到秦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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