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筝白了他一眼,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无奈道:“就这样了?来吧。”
刘虞背过身去弄了弄脸,转过来已经换了一个人的模样,“我去找刘翘她们,这边交给你们了。”
“二姨慢走,放心吧。”
温庭云把宿涵扶起来靠着墙,在他鼻尖抹了些膏状物,说是让他快速清醒的药,然后退到了门外等着。
不一会儿,宿涵手脚抽了一下,眉头紧蹙像是在发梦魇醒不过来,秦筝知道他快睁眼了,赶紧找了个地方跟他面对面坐好。
“二师兄……”秦筝捏着嗓子,回忆着卫雪晴和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有些心痛,眼神发起狠来,声音又细又冷:“小涵子……小涵子……”
“小涵子,日上三竿还睡,大师兄叫我来抓你去武场,今天他负责考评弟子们的轻功,迟到要打板子的!”
“小涵子,爹爹说从京城请了个厨子过来,今天饭堂有灌汤黄鱼呢!”
“小涵子,岳师哥下山出任务,回来给我带了个珠花,好看吗?”
“小涵子……小涵子……”
卫雪晴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曾经痴迷留恋的一颦一笑,如今变成了勾魂索命的恶咒,缠绕在宿涵一颗快要枯萎的良心上,让他日日不得善了。可佳人入梦来,不管是叙旧还是索命的,宿涵也实在太想念她了,他嘴角不自觉就微微勾起,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师妹,好看……你戴着这个珠花真好看。”
梦里的人只是看着他笑,唤着二人最亲昵的称呼,一遍遍,让他痛彻心扉。
宿涵声音有些发抖:“你还要什么,师兄给你买,你要什么师兄都给你……”
“师妹啊……”
他从梦中惊醒过来,迷迷糊糊地,看见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坐在前面,等他梦魇褪去定睛细看,顿时如五雷轰顶,一口气喘不上来。
“师妹???师妹……我还在做梦呐……还在做梦!”
宿涵犹豫不定地呆坐着,看着那张魂牵梦萦的脸,还以为尤在梦里,他左手掐右手,掐出血来抽痛一吸,面前的人还在。
眉眼还是那么温柔,挽着最简单的发髻,穿着广寒的校服,是她。
真的是她!
“你不是……你怎么会在这里?真的是师妹??师妹……”
意料之中的,见到故人宿涵只想着跑,跑得越远越好,他从呆滞变成了惊恐,手背被自己掐得鲜血淋淋,慌乱地在腰间找他的剑鞘。
可不就是活见鬼么,秦筝轻轻地笑了一下,又喊了一声:“小涵子~”
“啊!!!啊!!!!!师妹……你!!你别喊我,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喊我!”宿涵退无可退,整个后背贴在墙壁上,温庭云故意把他放在了最里间,在他全身发软根本无法抬脚就跑的这段时间里铆足了劲儿吓唬他。
秦筝往前走了一小步,脚下的枯草窸窣响了一声,他咧嘴笑了起来,眉眼却并没有任何笑意:“你为什么错了?”
宿涵害怕得发抖,颤颤巍巍地把剑抽出来指着秦筝。
秦筝装出一脸的错愕,娇嗔道:“师兄做什么要拿剑对着我?大师兄都说了,免了我俩比剑。”为了勾起宿涵的记忆,秦筝捻着袖口犹抱琵琶半遮面地娇笑起来,“反正我也打不过二师兄。”
“啊……是啊,不比剑了,不用比剑了……”宿涵盯着秦筝的脸,或者说其实是在怀念卫雪晴,他看得出神,渐渐安静下来。
年少时候,秦筝勤奋无出其右,宿涵和卫雪晴终日偷懒,仗着老爹是掌门,大师兄不舍得真的责罚他们,两个人不是后山摘果子,就是去骗秦筝的钱袋子下山买好吃的,每次回来只要给秦筝带上一壶好酒,师父就算责罚,大师兄也会挡在前面把锅背过去,说是自己馋酒了让他们去带回来。有这么一位贴心好脾气的大哥挡在前面,宿涵和卫雪晴的日子好过得不是一星半点,坏处是溺爱之下,武艺丝毫没有长进。
那些时光对于宿涵来说,是他活到现在,最无忧无虑的时候了。
卫雪晴一高兴就“小涵子”长“小涵子”短地拖他走,宿涵要是被什么事儿给缠住了,师妹立马就把秦筝搬出来,大师兄能遮风能挡雨能给两个师弟妹当一辈子的冤大头。
宿涵心里一阵抽痛,原来从前……他们三个那么要好过,原来,秦筝把他和卫雪晴护在身后宠溺得就像亲弟妹一般。
原来的卫雪晴日日和自己形影不离,是真心的待自己如兄长,无话不谈,亲密无间。
如今呢,秦筝跌落神坛,身败名裂,虽不是宿涵一手造成的,可他煽风点火,落井下石,极尽诬陷之能事,早就把这些少年情谊给断送了。
想到卫雪晴,他更是……
宿涵盯着卫雪晴的脸出神,秦筝见他怔怔地,就慢慢走近了些,像个女孩似的俏皮地蹲下,歪着头看他:“方才师兄说你错了,话还没说完呢,你做错了什么?”
宿涵愣着神,木讷地抬起头来:“师妹,你是不是来索我命的?师兄错了,真的错了,我不想死……你不要把我带下去,我能怎么补偿你你尽管说,你尽管说!”
秦筝阴着脸,假装思考了一下,摇摇头:“我一个死人,要来补偿有什么用么?我就想知道师兄是怎么错的,错成什么样了,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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