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打定了,温仪就要开口。
元霄:“行了我懂。”
话至喉咙口的国公:“?”
太子以一种嗔怪的眼神横了他一眼:“你想骂他笨,又碍于身份不好直说嘛。我明白的,不用专门为了讨我高兴而勉强自己。你的心意,孤心领了。往后就算你不说,孤也不怪你。”
“……”
这一串心路历程实在太长,长到温仪都震惊到无言以对。他张张嘴,话哽在喉,不知如何要说。元霄却还安慰地拍拍他:“孤知道国公腼腆,就不必同孤客气。”
我——
温仪一巴掌糊上车壁,简直要气笑了。“这都被太子看出来了?”
哎哟,神他姥姥的腼腆和勉强,你怎么这么机灵呢。
“什么都被太子料事如神,臣可真是幸运。”
温国公长得俊俏,笑起来,着实令万千少女动心。但他此刻的笑中,又有一些难以言喻的味道,与寻常不同——废话那是气笑的。元霄暗想,国公这是特地只为他笑的,想到这层,心中倒稍微有些自己都不甚明了的甜蜜。他又想,那国公都为他展露笑颜了,搁孔雀身上,就是在开屏求偶。他也得有所表示才行。
这么想着,元霄斟酌着开口:“温仪——”
温仪脖后皮一紧,下意识拒绝:“你别说话。”
“……”
马车在晃,太子也在晃。
这一车的糕点吃食都在晃。
元霄无辜道:“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不知道。”
“那你不想听?”
“不想。”
温仪断然回绝。
元霄沉默了一下,从桌上抓了块饼往嘴里送。
“行,那孤不说。等你想听了,孤再说。”
温仪眼角瞄着他啃一块饼,速度快又不失优雅,连点屑子也不掉,暗想,太子应该不会生气的罢。他方才是一时上头嘴快,不然就当没听见容忍太子胡言乱语又算得了什么。若他说的有不恰当之处,正好加以纠正,好叫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可惜了一次好机会。
大约是之前被气昏了。
倒也不急,往后有的是时间。
瞧太子神色,如此平淡,最好心中有所反省。
但其实那个啃着饼的人在默默地想,这不是和王嫂一个样儿,爱耍小脾气,算了算了,男人要有大肚皮。老子真他妈宠。不过国公害羞起来的样子比王嫂好看多了,真可爱。
在平都行一圈也需要半日时光。大乾国力雄厚,物资丰盛,平都的人生活得都不错。大红灯笼扎了一路,四处是喜气洋洋,元霄百无聊赖,撩着帐子看窗外。看着看着,却突然发现外面少了些什么。他放下帐子:“那个统领的队伍人怎么少了?”
温仪闭目养神:“哪个统领。”
“救你们那个。”
哦,花淮安?温仪睁开眼,理了理轻纱大宽袖子。“留在五禄台勘察刺客痕迹吧。”
“皇帝不是说要从长计议吗?”
“他那是说给别人听的。”
若当真等回了宫再慢慢处理,到时候什么线索都没了。元帝是武将出身,在处理探子和刺客这种事上得心应手,经常是神色都不动地就把人给办了。
话说回来,这种说一套做一套的作风,还挺传统。温仪瞄了眼已初具雏形的小骗子。
“可是谁会派这么弱的刺客来。”元霄拈着颗水晶葡萄,一点一点剥了皮,随意道。
弱?
温仪想到黑衣人刁钻古怪的刀法:“没有啊,实力挺强的。”
怎么可能。元霄道:“他连你都伤不了,哪里强了。”在他赶去之前,温仪尚能与刺客周旋这么久,岂非说明这刺客很弱?神官看着也不像个能打的。
“……”
大展过雄威的温国公改了口:“那是挺弱。”
话刚说完,元霄一粒剥干净的葡萄就送了上来。
温仪刚要接过,元霄就挪开手:“张嘴。”
“殿下客气,臣自己有手。”
元霄啧了一声:“你吃不吃。”
温仪坚持:“我自己吃。”
他不但说他还做。
温仪取过元霄指间葡萄自己吃了,然后又取过一粒葡萄剥起来,修长的手指十分灵活,不多时就剥了两个,以物换物递给元霄。还别说,温大人这双白皙修长的手,做什么都赏心悦目,剥水果也是。
温国公温和道:“殿下请用。”
元霄自他剥皮起就看了一路,这会儿见状,意义不明地笑了声:“国公果真能干。”说着扔过果子丢在嘴里,往后大喇喇一靠。“那么还有剩下这么多,也请温大人一起剥了吧。”
——原来他从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温仪看着他洋洋得意的神情,沉默一瞬,随及起身,隔了元霄一个身体,取过离他最远的一个银壶。还在小得意的太子蓦然馨香满怀,一时之间被熏得有些找不着北。
在此间隙,温仪已经取过银壶,不但取了来,还殷勤地替太子倒了水。
“冬日寒冷,殿下还是多喝些姜水,助暖驱寒。”
他年轻又好看,又云锦簇拥,朝你笑起来简直花都开了。太子糙糙的心哪受得了这个,一时之间心口那头小狼崽子又开始撒欢乱蹦,被元霄硬按了回去。孤最近心律不齐,是不是得找苏炳容来看看,别是到了平都水土不服啊,他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