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个人呐。
严瑾一笑,却意味不明说:“老爷就算是堵墙,也有人哐哐往上面撞。”
青罗江将大乾隔成东西两块。虽已进关内,但传统意义上,到了青罗江,方是真正进了大乾。皇帝给温仪的圣旨,就是让他去青罗江接人。这回大方了,并没有让他独自去,也没有只给两匹马。李德煊念完明黄黄的圣旨,方说:“陛下派的人马候在平都城外,温大人可随马车前往汇合。”
温仪接过圣旨:“陛下派了谁?”
其实派了谁温仪是知道的。虽窥探不到皇帝圣意,又他是突然决定的,旁人无从提前知晓,但宫中的暗卫早将动静传了来。说是花淮安早早点了人马,似乎有事要办。温仪便猜测,与他一道出行的人是花淮安。
李德煊却道:“温大人去了便知。”
还会卖关子了。温仪笑了笑,也不追问。只是在踏上马车的那一刻想,这回远出青罗江,连头带尾一来一回总得花费大半个月,这一不告而别,元霄来府中见不到人,说不得要大发脾气。发脾气便罢,别牵连无辜,又毁他山石水木。
不过这番思虑在他瞧见城门口威风凛凛除了脑袋全身皆翠的太子时,便化为乌有。国公震惊地连窗帘都撩不下去,啪一甩帘子质问李德煊:“怎么是太子?”
说好的花淮安呢?
那他一路愁了半天愁个屁啊!
李德煊咦道:“为什么不能是太子?国公以为会是谁?”
温仪一时语塞。
“我只是在想,出行时间久路途又遥远,太子矜贵之躯怕是受不住——”
他说着说着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因为李德煊拿一种“你在说什么鬼话”的眼神诧异地看着他,仿佛听不懂大乾官话一样。温仪到底骗不了自己说太子矜贵柔弱,只能闭嘴。
李德煊道:“他们派太子过来,我们派太子去接。再公平不过。陛下是这样说的。”
温仪还想再挣扎一下:“陛下这么深明大义?不用给个下马威吗?”
“……”李德煊琢磨了一下,说,“温大人不觉得,派太子殿下出去就够了吗?”
——那岂非是,最好的下马威。
两人眼神交流了一下,皆无言以对。
说太子太子到。
在城门口吹了半天风,好不容易等来温仪的元霄翘首以盼半天,马车上动静都没有。他就等不下去了,直接下马就跳上了马车,一把掀开帘子,视线狐疑地在李德煊和温仪身上打转。“你们在说什么?”刚才好像听见有人叫太子?
李德煊镇定道:“没什么。只是在说此次出行不比游山玩水,殿下还请保重身体。国公还得仰仗着您多加照顾。您在外,可千万要记得陛下的嘱咐。”
元霄挥挥手:“孤知道了。”照顾温仪他很拿手的。
被莫名其妙安排了的温仪:“照顾谁?”
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一把被元霄抓住拉下马车。
“没说谁,快走吧,再不走天都要暗了。”
元霄扯着嗓子道:“李公公,你也快回去复命吧,叔公还等着呢。”
“是,殿下。”
李德煊笑容满面,看着一大一小绝尘而去,挥挥手,顿时觉得夕阳无限好,连黄昏也不近。这俩祸害终于走了,他大乾宫内,终于不必成天彷徨在太子殿下的阴影笼罩之中。要知道温仪不在宫中的那一个月,太子殿下折腾起来真是无所不及其极。
先是祸祸了池中锦鲤,抓抓一条抓抓一条。他却不是乱抓,也非用来吃,而是拿来送人。送谁?送给他的那些叔叔们。李德煊还记得那天皇后找元帝哭,说是三皇子被元霄气病了,因为元霄下午拿了条黑红交织尾巴带金的锦鲤,特地带到福禧宫送给他这位三叔。
问为何?
“孤觉得它和三叔长得像。”元霄无辜地说。尤其是这大眼珠子,贼溜溜。
元齐康气得一个喘没上来,脸色煞白,倒下去养病了。
皇后朝元帝道:“陛下,您的决定,臣妾一向不干涉。可若您不管教,太子便更无法无天了。”她流着泪说,“就算您偏心明儿安儿,臣妾也不多说什么。可太子他是个什么人呐,他不过是您的侄孙,难道他要比陛下你的儿子还要重要吗?康儿向来身弱,臣妾就这么一个儿子,若他有事,臣妾也不活了!”
女人家哭闹起来,是真的令人头痛。元帝揉着额角,很是苦恼。
当年他就是因为不想呆在王府中成天听这个女的闹那个女的闹,才一心扑在战场上。看个贼匪头子都比对着莺莺燕燕舒心。
“李德煊!”元帝低吼道,“罚元霄跪着去。”
李德煊低头顺眼道:“是。”
皇后道:“陛下!他把康儿气病了,您也只罚他跪着。那康儿若是有事,您待如何!”
“好了!”元帝将折子一扔,厉声道,“你还是个娘吗?有你这么咒儿子的。”他冷哼一声道,“你只说这些那些,几日前景泰宫中那个宫女怎么死的,你当朕就一点也不知道吗?”
皇后顿时一惊。
宫中的龌龊事多,皇帝什么时候手还伸这么长。她当此事不提了呢。
五日前,元霄用早饭时觉得不适,便没多吃,后来就病倒了。
太子平时壮得像头牛,这回却上吐下泄,连床都没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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