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淮安心想,你这个作父亲的都不知道,能有谁知道。
元帝想了想:“罢了罢了,去看一看。”就算今时不去,明日皇后也会闹上来。好不容易能歇上一歇,净给他找事。元帝站起身,由着李德煊替他披上衣物,挥挥手,“淮安同朕去。告诉你的人,动静小一些,别哄一堆人来看热闹。”尤其把太医院看紧一点。
花淮安道:“是。”
元帝又嘱咐李德煊:“吩咐下去,叫薛云回去,朕改日再见他。”
李德煊应了。
可怜薛太医走到半路又被赶了回去,白白折腾了一晚上。回去以后,屋里还有个小魔王,对他笑得不怀好意。薛云又累又渴,身心饱受折磨。还没等太子爷开口,自己先招:“老臣没有见到陛下,半路又让臣回来了。”
元霄哦了一声,手里抛着个啃了一半的果子。
这红色的果子挺对他胃口的,他已经啃了好几个。寻思着改明儿弄些温仪尝尝。
“外头如此吵闹,是发生了什么事?”元霄心想,皇帝临时变卦,大约是因为收到了福禧宫闹出的动静,一时被拉了去,没有空再去管薛云。但他作为‘不知情’的人,听到外头动静,于情于理,也得问一声。
薛云给自己擦着面:“好像说是有刺客。可臣瞧着外头的侍卫也不多。应当不是什么严重的事。”他一边说一边心中暗想,若有大事,恐怕早就将他们几个太医给宣了过去。
元霄嗯了一声,拿手指敲着桌面,状似无意道:“孤这身上的毒,你可有解法。”
薛云经他一提,方想起之前太子莫名吐过两次血。他拭净手指后,便再将替太子诊脉。可不论如何诊,都十分正常,连那或急或缓的脉像都没有了。瞧着与普通人无异。薛云捋着胡子,自言自语:“奇怪。柔丝之毒确实极淡,但从不曾听说会令人吐血啊。”
元霄问:“你既然知道此毒名柔丝,又为何瞧着似懂非懂的模样。”
薛太医收回手,一边写方子一边说:“实在是因为此毒药效过慢,故而初期实难诊出。待症状显时,已入体七分,药石无医了。此次能诊出来,确也是太子殿下运气好。一来,肃岭毒虫入体激起柔丝之毒相抗,脉中明显两股较力。二来,抒摇太子确实有些手段,替太子殿下解毒算是及时。所以老臣才能诊出来。”
“如今肃岭之毒解得差不多,柔丝毒性便又沉淀下去,难以捉摸了。”
薛云说着扬扬洒洒写了一张单子,亲手替元霄配药。絮叨道:“若可行,老臣要向抒摇太子讨教几分,与他一道商量如何替殿下医治。它之毒少见,世上并无准确解法。依老臣的本事,如今只能用些寻常解毒药物,替殿下慢慢调养身体。”
薛云这般说着,心中却又在暗自叨咕,就是不知道这吐血是不是也是解毒的一部分。
这确实也是为难了这老太医,他非江湖圣手,柔丝之毒又是关外传来,世上少见。中者悄无声息毙命者居多,能有几个人是活下来好给他们作参考的。也亏得是他见识尚广,才能知道这一味毒,换作其他人,说不定都不知道此毒的名字。
但对于如何医治太子,薛云确实没几分把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慢慢随着太子的症状去配药。可惜太子还不让告诉皇帝,一想到这里,薛云脑壳都疼。
肩上忽然落了个重量,薛老太医吓了一跳,回身一看,却是太子冲他痞痞一笑。
“别慌。”元霄道,“活了算你的,死了算我的。”他勾勾嘴角,“无人晓得。”
“……”
轻轻巧巧几句话将薛云摘得一干二净。可是这宫中,有罪无罪,从来不是自己说了算数的。薛云没有与他提,只将药包包好,才说:“殿下就算不欲让人知晓,煎药一事又岂能瞒得过众人耳目呢?”
元霄伸手取过药包,看了两眼。
“孤说的是,不必据实以告。如今孤抱恙在身,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叔公亲自下的旨意命孤好生歇养。又能瞒得过谁。”再者先前,六皇子也已来过。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元霄是受宫中权力倾轧所害。可是——
“薛大人妙手回春。”太子看着薛云,“又怎会治不好呢。”
“……”薛云避了避视线,“老臣一定竭尽全力。”
翌日温仪早早进了宫去见皇帝,又早早被皇帝赶了出来,美其名曰以东道主的身份作陪抒摇贵客。结果一来一回,温仪连元霄的面也没见上。却是温仪要离去之时,元帝看了他半晌,忽然说:“温爱卿可知道,宫里出了贼?”
温仪面露诧异:“怎么?陛下的大印被偷了?”
“没有。”
不是啊。温仪斟酌了一下:“那——是哪个妃子不见了?”
元帝皱起眉头:“你在想什么?”
“陛下。”温仪无辜道,“陛下如此不慌不忙,想来这宫中是什么也没少了。”
“没少朕和你说什么。”元帝紧紧盯着他,仿佛要将温仪的心看出一个洞,“宫中出了贼,说不定还是内贼,温卿好像一点儿也不意外啊。”
“臣有什么意外。”温仪袖着手道,“这宫中还有刺客自己安排捅自己,区区一个贼,甚至都不令陛下着急,臣又担心什么呢?”说着他意有所指说,“总归不会再有一把精钢羽箭,臣也不会心口再多一个窟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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