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放,三叔身上香,霄儿喜欢。”
元霄嘻嘻一笑,身上衣裳有打斗中弄破的,脸上也有擦伤,就是头发也凌乱了些许。神情却纯净无辜,叫人觉得是个无知稚子。但是谁家的稚子手中惹了血腥?
“霄儿闻错了。”
元霄一笑:“霄儿认定的东西,怎么会错呢。”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却看着温仪。“认定便是认定,一眼就瞧中了,怎么都不会错的。”
温仪站在远处,只瞧着元霄如此情状,负在身后的手紧了紧,心中就如同刀尖绞过。
天光缥缈,山水遥遥。元霄忽然觉得心口一痛,哇地又吐出一口血来。虽然如此不堪,心头却在想,看来错不了。他这毛病,果真与温仪脱不开干系了。
如此,便更令人痛恨。
分明先前好得很,如何回到宫中就成了这个模样。要这么说来,也只有那日元齐康非要温仪舞什么剑,才弄到今天这个地步。他眼尖,一把撒开元齐康,就蹿至屋中,四下一瞄,将当日温仪所舞之剑握到了手中。
众人只见太子一口血吐下去,倒像是神思清明,一下子醒了过来。刚要松一口气,就见他抓着三皇子就进了屋,一柄利剑眼看着要朝元齐康胸口刺下去——
这可不是一般的剑,而是掺了毒的剑。染了这毒,就连元齐康自己都不晓得如何去解。他面色大变,几翻纠缠之下,不经意之间便是一记云手。
谁料太子应声而倒,一下滚出六尺远,落得一声尘土,这才似真正清醒过来。目光澄澈,看着元齐康的眼神中满是诧异:“三,三叔?”
元齐康蓦然攥紧手心。
——他分明从太子眼中,瞧出了清明。
待侍卫上前分开他二人之际,元齐康隔着人堆,紧紧盯着太子,眼中分明在告诉他,你竟敢如此胆大妄为,不怕父皇治你欺瞒之罪?
被推倒在地的太子仿若就那一推失了全部力气,由着别人扶起锁住胳膊,丝毫反抗也无。唇染血迹发丝凌敌,抬眼间,却冲元齐康浅浅一笑。
——好叫三叔知道,孤生来一无所有,什么也不怕。
宁肯釜底抽薪,也不愿有人拿温仪算计我半分。
作者有话要说:
温仪小课堂。
“跟我念,噗嗯碰,呲—瓷,碰瓷。”
第87章 请尽情吵
“三皇子元齐康,善医。久病缠身,手无缚鸡之力——”
白大推开门,就见苏炳容伏在案头,念念有词,不知写些什么。遂过去看了一看,原来是在练字。他是习武之人,脚步极轻。看了半天才突然出声道:“你写什么?”
苏炳容被吓了一跳,一撇便重了。他盯着那个写坏的字,搁下笔,语中带了不满:“你既然都看了个遍,又何必问我写的什么。害我还要重写。”
白大毫无破坏别人好事的自觉,拎起那张点了个大墨团的纸。
“三皇子?你写他做什么。”
苏炳容将那纸取回来叠成小方块塞至袖中道:“自然是给殿下作参考。”
这宫中的人,太子殿下一个都认不得,连名字也叫不全。若不给他好好记着,岂非别人欺到了跟前,都不知道别人姓什么?
可是白大道:“你若是说那个三皇子,他身负内劲。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苏炳容呆了一呆:“你如何晓得?”
他如何晓得,自然是亲眼见到的。当日适逢新年,太子赖在温府不走,温仪好气又好笑,便火速修书一封,对白芝璋道:“你将这书信送到皇帝手中,务必让他亲自启开看。若见不到皇帝,便给李德煊也成。”
白大徐徐道:“我本不愿去,却是你告诉我,这是温国公在给我们机会,好替太子探一探这宫中的路。所以我就去了。”不但去了,还在宫里转了一圈。
白家兄弟习的是江湖功法,身形动如鬼魅,宫中侍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拿了温府的令牌,一路顺当进了宫,并无半个人阻拦。替太子探路,探的是人心之路。“福禧宫离景泰宫最近,我便先去那里瞧了一瞧。”好看看他家的太子殿下身上穿的是哪位皇子不要的衣服。
……
苏炳容琢磨了半晌,忽然说:“那温国公早就知道了?”
温仪知不知道是一回事,眼下整个宫中的人都知道,这才是要紧事。
毕竟元齐康那无意一掌,可是打得真真切切,尽数落在他人眼中。
薛云收回替太子把脉的手,缓缓道:“三皇子使的内劲偏阴,太子殿下功体偏阳,本是阳盛阴衰。可如今太子殿下心智混乱,功不庇体,三殿下的掌劲一入体,就成了阴盛阳衰之势。阴阳一相遇,勾起殿下体内毒性,它有如无头苍蝇四处乱撞,这才叫老臣诊出来——”
温仪负着手站在一堆人的最后面,淡漠着一张脸,一句话也未说。
元帝和太后盯着薛太医,便听他道:“诊出太子所中此毒名柔丝。中者如缚千丝万缕,毒性有如丝网,日复一日渗入五脏之中。是宫中寻不到的药物。”
“……”
温仪叫他见人说人话,元霄叫他见鬼说鬼话。元帝又本就寻他过问此事。薛云一直没找到机会,如今,终于能将这番颠来倒去数回的腹稿尽数脱口。简直老了十年。
太后倒吸一口凉气。她一把抓住皇帝的手,重重道:“皇帝!这宫中竟有如此歹毒之人,你还好说是食物相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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