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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帝没管太后,他看着薛云:“既然是宫中没有的东西,你又如何晓得?”
    薛云拱手道:“书中虽无记载,臣早年间在宫外却见过一回。此毒浸淫人体愈久,便会生出一股香味。凡接触过它的人,或多或少,都会留有一丝。”
    皇后忽然攥紧了帕子。
    太后眼角余光掠过,她心中愤怒,语气却淡:“听说先前太子曾往福禧宫中去,不知是何缘故。这香重吗?是否只有太子能嗅到?”
    薛云尚未回答,皇后便忍不住道:“太后,您这是何意,莫非您在怀疑康儿吗?康儿可是受害者,他身上被太子抓出来的淤青尚在!”
    “哀家什么话都没说,皇后急什么。”
    平日里眼瞧着嫂嫂妹妹感情尚可,甚至能坐在一处替皇子选妃,可到了眼下关头,却是翻脸无情的了。这天家的人,想法都差不多。皇后曾经想利用此毒栽桩给端妃两个儿子,万没想到当时被元霄一句话拦了下来,而今报应在自己身上,竟叫太后寻到空隙,不管是真是假有的没的,也要捅回一刀,好叫福禧宫离不开怀疑了。
    元帝呵道:“够了。”他道,“薛云,你说,按实说。”
    在外看热闹的古尔真悄悄看了眼温仪,对方脸上竟然一丝惊讶也无。可是先前在外头时,他分明见温仪与元霄行为举止极其亲密,若非不曾搂搂抱抱,他几乎要怀疑对方是不是有断袖分桃之僻了。如今太子出了这档事,温国公竟然无半分悲痛神色。古尔真只觉对方果真如传闻中一样无情,心有所感,不禁道:“原来天家亲情是假,君臣情谊也作不得真。”
    今拔汗却不这么想。
    他还记得,当初在马车中诊出赵一受疫症感染时,温国公的脸色不似作假。既然区区怀疑太子也染了疫症都能令他如此失色,何况是如此情状呢?只是他一没有证据,二没有必要,实在不必去证实这大乾的君臣之间,究竟有无情份。
    再说了,今拔汗看了古尔真一眼——古尔真殿下既然在路上凭面色就诊出这大乾太子身中两毒,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什么柔丝之毒。按捺到如今知字不提,怕是要占便宜。
    只是,依今拔汗看来,大乾上下,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子,亦或是温国公,都不是好算计的。难道温仪就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吗?那三皇子确实不自觉用了内劲不假,却也不足以将太子推得如此之远。到底是太子故意为之,温仪有意放任,或是元帝故作不知——
    都不是好相与的。
    今拔汗只希望,自家殿下小聪明适可而止,莫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这一屋的人,可都不是善茬啊。
    太后如此激动,元帝意料之中。他轻轻拂开太后的手,让宫人好好扶着些,免得一时血气上头气坏身子,自己却问薛云:“你按实说不错,但世间毒物,怎么可能会有余味。”
    这——
    薛云一个头有两个大。他仿佛是沉思一样垂下视线,心中却在拼命跺脚。他怎会知道,这分明是胡说的。太子啊太子,先前你说要看着情况说,如今这情况,应当就是合适的场合吧?演那一出,不就是为了在众人面前光明正大地说出此毒由来,好叫人不得不医治吗?
    元霄是这样顾虑的。他既然不准私下医治,便是怕会遭人暗算,元帝又不知如何对他。凉州荒野长大的人,有着敏锐的直觉。不管这毒究竟是谁人所下,依他之见,这宫中会有这种拎不清毒药的人,恐怕也就三皇子一个。当日他因救了落水宫女,受元齐康之邀前往福禧宫换衣裳时,他就闻到一股极淡的香味。
    那个自尽的宫女身上,也有这个味道。
    为了确认,元霄事后借口送锦鲤,又去福禧宫中确认了一下,果然不错。他心中既有了大概的印象,本想着,既然无事暂且作罢。谁知这个无事不过是虚晃一枪。对方既然要害得他到如此地步,也就别怪他翻脸无情了——
    横竖谁也没冤枉谁。
    此刻温仪却终于开了口。他道:“古尔真太子亦曾为殿下诊治过,抒摇既然精通歧黄之术,不妨问问他?”短短一句话,就将众人的视线全落在古尔真身上。温仪淡淡道,“那就有劳太子殿下为我们答疑解惑了。”
    他既不说请,也不说可以否,显然是吃准了古尔真有所回答。
    古尔真落了个措手不及,但听温仪意味深长道:“抒摇国师以人命为天下大计,此事非同寻常。说不好便是一串的人命——”
    “想必太子殿下定有好生之德,还请将知道的,全数说了吧。”
    温国公笑起来,却还不如方才沉着脸的模样,更加令人寒心。
    满室寂静中,古尔真走上前,众人自觉分开一条道,让与这位异国而来的太子。他走到床前把上元霄的脉,又翻了他的眼皮,凑近些仔细嗅了嗅,这才直起身说:“不错,是有股极淡的香气。不注意的话根本不会察觉。恐怕太子殿下也毫无所觉吧。”说到这里他看了眼薛云,“这位薛太医果真心细如毫。”
    薛云:“不敢不敢,只是如今才明显一些,不然之前也不会误诊了。”
    这个误诊倒是厉害的,想误就误,想明就明。通常朝堂都是如此,抒摇朝内这种事也多了去,古尔真见怪不怪。“我医术不及太医精湛,但太医既然说此毒为柔丝——这本是双生花,说不得这香味就是从此处而来。至于太子殿下失心疯,或许也和这毒性发作有关吧。毕竟无人晓得它毒发时是什么模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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