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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霄抬起眼皮,雨水如帘自他发间落下,打湿了他的睫毛。“他给的命,我会好好珍惜。但是叔公的情份,也值得我跪他。”
    这话李德煊果然原样复述给元帝,对方声音都没有。元霄闭着眼,顶着雨声,心中想着温仪来支撑自己,只暗暗道,跪他要跪,但糖也要给。不一棍一糖,怎么去和元帝斗。温仪救他的这条命,难道当真白白糟蹋?不划算的。
    第二日的清晨,被他派去立在药库前当门神的花淮安来了。他说:“药库开了。”
    药库开了,说明元帝终于松了口。
    元霄心头一松,整个人就栽了下去。
    后面发生了什么,太子是不知道的,再醒过来,便是躺在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春兰在他床头垂泪,帕子都哭湿了好几条。元霄默默给自己探了鼻息,这才松了一口气,只哑着声音说:“你们这个模样,孤差点以为自己断气了,现如今只是一缕魂呢。”
    春兰见太子苏醒,又惊又喜,眼泪便更如断了线的珍珠,啪哒啪哒往下落,拿帕子掩了,收拾好自己,才敢上前将要起身的太子按住,动作极轻:“殿下不要动了,一身皮肉伤。”
    元霄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是皮肉伤。”
    ——那为什么不能将他翻个面儿躺呢!
    伤口被压着很疼的!
    春兰泣了一声,小声道:“太医这样儿嘱咐的。”
    先前元霄心气一松,整个人就栽了下去,要不是花淮安眼疾手快拦了一把,说不得这脑袋直接就往地上磕傻了。李德煊道:“愣着干什么,叫太医呀。”还非要等皇帝发话么。陛下惯常是个爱口是心非的,谁还不知道。他将人赶去叫太医,又朝花淮安使了个眼色,压着嗓音说,“你该做什么来着?还不快去。”难道要叫太子白挨这一遭。
    花淮安这才恍然大悟,见别人也顾不上他,一溜眼便跑了。
    这药库既然得了皇帝的应允,花淮安便着人紧着好的药材拿,什么珍贵拿什么。流水一样的往国公府送。好歹这是太子殿下一头一个磕回来的,怎么也得多进温国公的肚子几口。
    一堆人一边手忙脚乱将昏了的太子给搬进书房榻上,一边偷着看元帝脸色。那脸色沉的啊,下一秒就是风雨欲来。没人敢在这时候触皇帝霉头,放了人就都溜了。李德煊手一摸,元霄额头烫得很,小心翼翼道:“陛下,太子发烧了。”
    “朕没瞎。”
    李德煊:“……他毒刚解。”
    “死不了。”
    “……”
    那,那这就,真的无话可说了!
    李德煊沉默不语,将元霄的手放回去,站在一边不说话。书房内寂静无声,片刻后皇帝才道:“你把薛云给朕叫回来。这些日子他一直顾着太子,最清楚眼下该如何治,用什么药。”
    宫里的人一去,国公府的人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床上那个还没醒,宫里那个又倒了。古尔真听闻太子又是淋雨又是挨打,还跪了两日后,简直气笑了。“倒确实是个狠心的。”也不知道是在说皇帝,还是在说太子。
    古尔真冷冷道:“既然他们这么会折腾,我们还救个什么,放他们去死。”
    当一对苦命鸳鸯倒是真不错!
    今拔汗掩着口道:“救都救好了,再让他们死,太浪费了。”
    “……”这么一想也对,古尔真懒得理他们,扭头嘱咐温蜓,“你把里头最好的药都藏进你们库里,这可都是太子娘家来的嫁妆。进了府就是我们的了,一样也别放过。”
    温蜓眨眨眼,用行动告诉他,这个他特别擅长。
    薛云心里累啊,这两天来就没消停过,结果到了宫里一看太子仰面躺着,心里更累了。这背部受了伤,怎么还能将人仰着放呢?他拿不赞同的眼神去指责皇帝,元帝很硬气:“朕就是要他疼,疼了才长记性。”
    话虽然这么傲气,但在李德煊和薛云将元霄翻转过去,露出那一大片皮开肉绽时,还是皱紧了眉头,这么眉头一皱,心里就更烦躁。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冲上了脑门,平时半点亏都不肯吃的人,就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搞成这样!有辱他元家名声!
    皇帝怕自己再看下去,能直接派人将温仪和太子送作堆砍了,干脆眼不见为净,叫了李德煊就走。李德煊一听:“这,薛太医一人在此——”
    “你不会把太子宫里的人弄来吗?”元帝皱着眉头呵斥,“还有,不许她哭!”
    叭叭的,从前就爱哭。春兰这个人,元帝是认识的,她从前跟在元景身边时还是个黄毛丫头,要不是元帝还念着旧日情份,把景泰宫里的人给照拂好了,这些人怕早就被欺负死了。宫中就是这么个德性,谁得势谁说话声音就大,连着宫人也一道高人一等。
    元帝说的不错,春兰一头雾水到了书房,见了陛下,转头一见太子这个模样,就要扑将过去,却被元帝一声淡淡的‘朕将他放在这里,便是要小点声,你若嚷得人尽皆知,便是在害你家主子性命’给止住脚步。
    “……”她在宫里这么多年,总算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当下忍住泪,回过身冲元帝跪下,只道,“奴婢代太子殿下谢过陛下。”只是眼下这声太子,不知叫的是谁。
    元帝哼了一声,抬步便要走。
    这一个两个,他都不想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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