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帝给贺明楼的那四个字,看着简单,实则里头还有一句,随他心意。他让贺明楼告诉太子,若想好好立功建业,和喜欢的人长长久久,便好好留在凉州,什么时候练成兵了,什么时候回平都。若他难耐思念之心,自然也能马上回来。只是领兵之事,便不要再想。
夕阳渐沉,这秋日逐渐清爽,不复夏日黏腻。春往秋来,一季复一季,时光过起来,总是格外的快。谁说不是呢,不过是几个月甚或是一年半载而已,这不是一眨眼,元帝都从年轻气盛的盛王,成了如今发际染白的帝王了么?
皇帝看着温国公,目光深邃。
“看来他是做了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老元:(@ ̄ー ̄@)看你们坚不坚定。
叔公啊!你这是婆婆行为啊!!
第112章 折路月湖
那时凉州府中已打点完毕,一年三十二本账册,十二年共三百八十四本,苏炳容一一翻阅过去,耗时良久,并列出其中疑点,列成清单。清单随同涉事人员一道,该收的收,该带走的带走。走时小荷才露,归来蝉声已息。天上的大雕带不了他对温仪的思念。
元霄站在窗前,夕阳渐落,他明日就要起程回平都,一路顺利,不久就能见温仪。先前他就去信一封,说想念府中菜色——其实想的不是菜,而是人。
想到千里之外的心上人,太子摸了摸手上指环,这是温仪请人造的那一对。虽然元霄也挺喜欢当日那个草茎编织的,那更代表了温仪的心意,可是草戒还是不够长久,没几日便也烂掉了。他翻开手掌,掌心一道红线隐在皮肤之下。
这是当日解毒留下的刀口,后来不曾消退过。
也挺好,这世上,只有温仪与他,留有相同的印迹,再没旁人了。
苏炳容走了进来:“殿下,东西打理好了,还有什么要带走吗?”
“没了。”元霄转念一想,哦,皇帝让他给贺明楼带的秘旨,说是让他离开凉州前给的,他差点给忘记了。这么一想,他在自己包袱里找了半天,终于没丢。
“我去去就回。”他说。
“他想要领兵,要打南姜,就要付出一定代价。在凉州的这段时日,便不能见你,不和你通信。若是连这些都做不到,儿女私情都藏不住,还谈什么长长久久。朕是不会放心让一个连忍耐都做不到的人留在朝中当元家子孙的。”
那便是在给老祖宗丢脸。
“时间而已,温卿若受不住,朕可以给你指一门亲事。”元帝似笑非笑,“一定很隆重。毕竟,大乾的温国公,该配得上举世无双的人。”也一定衬太后心意。
自听了元帝话后,便一直很沉默的温仪闻言看了他一眼,起身便走,淡淡道:“不用了。”
“臣心如磐石,转不过来,也转不过去。”
时间而已。
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能等。
“霄儿肯这样去做,我替他自豪。”
时间对于温仪来说,是一个奇妙的东西。过去是漫长而看不到未来的,只觉无趣寂寥。后来遇到元霄,渐渐又觉得,拥有长久的生命真是不错,如果不是时光厚待他,他又怎么能在那个时间遇到元霄呢?如此就开始感激上苍。而至如今,温仪又觉岁月长久了。
但这种长久,与从前的长久感觉不同。
——这是有期盼和希冀的。
温府的一大桌菜最后只迎来了一个主人。温仪大清早出去,大晚上回来,来来去去也只得他一个人。温蜓和府里的下人伸长了脖子往外看,除了老爷的影子,瞅不见第二个人,不禁在心里嘀咕,别是刚回来就吵架回娘家了罢!
“坐吧。”温仪自如地让温蜓他们坐下,率先动起了筷子,“太子有事慢些回来,今日就只有我们几个了,快吃,别浪费了。”
温蜓小心翼翼道:“老爷。”
“说。”
“您和夫人聚少离多,可不能花心的哦。”
“……”
在元霄一事上,元帝没有瞒着温仪。虽然他字里行间的意思,是叫元霄不要和温仪联系,可是元霄能听吗——这事他还真只能听。他答应过皇帝,便要信守承诺。元帝曾经问过他:“你年纪轻轻,就相信人心不变。若你们分开几年,十几年,他难道真不会变?”
“你也见过温仪,知道他与常人不同,就算过上二三十年,仍旧年轻俊美,很受人喜爱。”元帝道,“他这个年纪,什么人没见过。说不定就会不要你了。”
“我相信他的。”元霄却只这样说,“他一定也相信我。”
“叔公。难道你就没有一个,可以完全从头信到尾的人吗?”
元霄那双眼睛,与元麟渊其实颇为相似,曾经都盛满了生命的火焰。只是如今一个过早沧桑后未失去光芒,另一个,却逐渐苍凉。
“朕——”元帝喉结动了动,将那句‘有过’给咽了下去,只说,“希望你有。”
只是书信不往来,不代表温仪不知道太子近况。太子是答应了元帝,温仪可没答应,他正大光明地用着自己的人脉资源去探听元霄的消息,连睡觉翻几个身也不曾放过。
太子今日被练压腿——
贺将军派他去夜间巡逻——
今天挑了十筐的碎石。
老爷老爷,殿下引着人端了一窝贼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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