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看着太子登基。
二十四年前,元帝登基时,才两岁的小元霄被塞在温国公手中,尿了他一手。彼时温仪皱着眉头看怀里的奶娃娃,小元霄睁着黑不溜秋的眼珠子冲他笑。
那个时候他们谁也没有意识到往后是什么样的。
许是太子十七岁自凉州回来,雪中相望那一眼。也或许是后来漫天星辰中只为一个人点的灯。又或许是更早以前,温仪回回的等待,只为了遇到这么一个人。
余生有你,何其有幸。
贺明楼年岁到底是大了,前两年就卸甲归田。元霄尚小时,贺将军便已是老矣但尚能饭,如今天下太平,五国和而不战,边境流寇又被霄帝身为太子时亲自带兵一通整顿抄了底,暂时翻不出花样,他卸甲卸地很安心。白征随贺明楼多年,与他一道离去。唯剩两位公子,一个漂于江湖,一个效力于朝堂。
贺家军的将士一批换一批,元霄带出来的定北军逐渐便成了大流。若论接班人,年轻些的将领中,武德多年为将,可堪一用。白芝璋虽为宫中统领,但真到用时,元霄愿意放他出去建功立业。后宫女眷皆散,国事有太上皇和国公把关,大乾威名在外,瞧着便天下太平。
唯有一件事——
霄帝没有子嗣。
本来吧,景帝这个年纪时也才生了太子。霄帝要是肯下蛋,孩子小点倒无所谓。生多了也不好,毕竟生太多容易争权夺势。可关键这大乾的皇帝都很轴,景帝只有一个儿子,元帝儿子多但最后闹翻了天,至于霄帝——他干脆就是个不下蛋的。
“大乾元氏子嗣众多,枝繁叶茂,不用朕添砖加瓦片。”
霄帝是这么说的。
大臣不敢多劝。
多劝一句——皇帝他就多拆一片瓦。
这个喜欢拆家的毛病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啊!不知道东西金贵吗!
但元霄没有说错,元氏子嗣确实多,他爹虽然只生了他一个,可是祈王和盛王还有别的表亲留下血脉呢,还十分纯正,任君挑选。元霄都考虑好了,顺仪帝能把皇位给弟弟,元帝能把皇位给侄孙,那么他也挑个好孩子养养好传个位,没什么大不了。
前之车鉴在那里呢,又不是他开天辟地头一家。
温国公住在温府的时候多——那毕竟是他家。府里又多了两只小老虎,但不是球球,而是球球不知道哪一代的虎崽子。那年开春球球去山里留了一堆崽子后,崽子生崽子,就多了很多崽子。球球偶尔会回来,呆阵子便又走。家里人都习惯了。
前年秋天,温府门口多了两只雪球,毛绒绒地在那里叫唤,被温庭欣喜地抱给温仪看。温仪翻着那两只雪球的肚皮瞅了瞅:“哟,都是公的。”瞧着一只身上有红线,一只雪雪白,便随性道,“那就随它爷爷,叫团子吧。”红团子和白团子。
温庭撸着两只毛团:“……这名字哪里随它爷爷了。”
但两只毛团不懂人话,只一头扑在温国公的衣襟上往里拱。大约是觉得这个人一头白发,和它们一个色儿,说不得就是同族,身上还那么香,能给点儿奶吃呢。
——自然是被掸下去的。
便宜不能随便占,那儿只能一个人钻。
元霄挑的孩子不是祈王家的,也不是瑞王家的,而是一个旁支,给苏炳容带了。听说诗词歌赋,礼仪气度,都很不错。见着温仪时会彬彬有礼,这点元霄很欢喜。
又是一年夏。
宫里新来了几个侍卫,年轻小伙儿,眼神比夏日的阳光还要亮。宫中巡逻顽皮了些,无意中撞见温仪,顿时像被抓包,吓地大气不敢出。大约是头回见,也可能是从坊间传闻中听说过温国公,虽怕,却忍不住要多瞧一眼。但见眼前人一身华贵,虽鹤发满头,却是掩也掩不住的好相貌,不禁心头一紧张。
温仪和善道:“做好本职的活,不必过于拘谨。”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低着声说是。规规矩矩站在一处,眼也不敢多抬。
“……”
温仪突然就想起,其实从前怕他的人挺多的。也就一个元霄,天不怕地不怕,巴巴地赶上前来招惹他。这么一想,自己倒笑起来,把别人笑了个莫名其妙。
午后歇完一觉,风从窗外吹进来,消去一些暑热。温国公椅在塌上望着窗外雀鸟跳动,蜻蜓在尖尖荷角上略作停留,忽然觉得身后一重。一睁眼,不知从哪里野完回来的霄帝往他嘴里塞了一块松子糖。温仪嚼了嚼,腻了一嘴。
元霄将下巴搁在他颈间,问:“想什么呢?”
“没什么。”温仪回过头,笑着扣过他的手。指环相碰,掌心的红线便合到了一处。“只是见的后辈多了——便想到,你从凉州回来那一年也才十七。”意气风发,饱经沧桑。明明是从尘埃中来,一双眼却通透明亮,老成又不落于世故。
而今一晃,已经又过一轮十七。
作者有话要说:
论圆圆为什么没有趁机翻身作主。
因为——
发白眼瞎温国公:弱小无助又可怜。
——下不去手。
第127章 几则番外
大乾篇——关于减肥
回到了大乾,解决了衰败之症,身体壮如青年,眼睛又好的差不多了。温国公可谓是春风得意,近几十年来都不曾这样心宽体胖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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