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恶狠狠威胁道:“你可闭嘴吧!”
在师弟即将转身离去的瞬间,趁着师父没注意,路祁倥飞快地向他抛去一个白绸裹着的小物件。
见望予不解的目光望过来,他压低声音匆匆道:“给顾先生带的,你可别私吞!”
陆望予面无表情:哦。
一切都准备就绪,符箓一叠叠的摞在一旁,陆望予高高地站在旁边的石柱上,他如统率千军的王一般,俯瞰着飞升池。
而路祁倥与卫潜却要站得近些,他们必须扛住所有的冲击,在飞升池被冲开的那一瞬,竭尽全力,维持住一霎开启的状态。
他们的脚下画着防护阵法,但能破开飞升池的力量,自然能粉碎所有的防御。
防护阵法只不过是一种缓冲的手段,只不过能让他们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坚持得久一些。
今日却是难得的晴日,天空如镜一般瓦蓝澄澈,万里无云。
陆望予抬起手,捏起了第一个法诀,骤然间,符箓依次飞跃而起,在空中排布,遮天蔽日,密密麻麻。
飞升池暗了下来,隐隐绰绰的光透过符箓的缝隙,落在了地上,分割出一个个的光栅。
他需要根据符箓储存的招数,进行五行排布。金木水火土,同属性的归为一类,合力以期达到最大的成效。
要开始了,路祁倥缓缓抽出了自己的佩剑——北朔。
他的剑是在北朔之地锻造的,就直接取了地域之名。北方朔地,风起云扬,剑者在此修心。
卫潜的脸上,也露出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凝重。
终于,陆望予眉间一厉,他眸色深沉,指捏引符决,所有水属符箓,脱队而出,其他符箓似乎通晓人性一般,默契地往后一退,让出了主场。
水属性符箓齐齐冲向地面,同时,黄符骤燃,一瞬间,磅礴的水行灵气顿时冲向地面。
顿时湿气弥漫,寒意渗骨。
水生木,列队第二的,是木属符箓。陆望予要利用五行相生之术,将所有的招式层层叠加,环环相扣,最后一击致命。
天际开始笼罩起了乌云,湛蓝的天穹渐渐褪去色彩,变得灰蒙,而高柱上挺立的黑衣青年,墨发被狂风扬起。
起风了。
他手下未停,依旧按照着原来的计划,一道道地指挥着符箓有序冲下。
像是飞蛾扑火一般,看起来没有一丝成效……可若是铺天盖地的飞蛾,又何惧熄灭不了那一簇焰火?
飞升池上坚如磐石的防护阵法,却还是在第四道符箓落下时,戛然破裂。土生金,土属符箓后,便是最后的压轴之招。
是那万千凛然的剑意。
卫潜与路祁倥暴露在凌厉的罡风之中,他们却只能硬抗住,不能过早动用灵力去防护。
所有的力气,必须留着,必须留给最后稳住飞升池的瞬间!
罡风入骨,沙石漫天,却无一人退。
高台上的陆望予唇边溢出鲜血,他的力量也接近枯竭,可是,看着飞升池上没有丝毫防护的师父师兄,让他如何能下狠手去用最后一招……
路祁倥猜到了他这个师弟,看似心狠手辣,却比谁都要重情重义。
天际的乌云越来越密,玉潋神灵就要发现此地的异动,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咬着牙,竭力在困局之中喊出了一声:“望予!”
话音落下,似乎唤醒了高台上的青年。第五招的剑意,终于被放出……陆望予捂住胸口,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
万千剑意,终于将飞升池冲出一个开口,飞升池缓缓朝两边而开,露出底下隐约闪着雷暴的重重云翳。
正是玄寰界的通道!
路祁倥与卫潜不再犹豫,他们上前,用尽全力止住了欲合的池口。但强行扒开的飞升池,竟与之前自然打开的不同,它要更加桀骜不驯,难以制服。
眼见着它在飞速合拢,路祁倥不再犹豫,他掷出北朔,将剑意张开,死死卡住了通道。
一袭黑衣,如天际矫健的猎鹰一般,直扑而下。
陆望予擦着北朔的剑尖,纵身跃下,他的身影被层层云翳吞没,霎时不见了踪迹。
望予下去了!
路祁倥与卫潜终于力竭收手,飞升池合拢的瞬间,掀起的灵力波动将他们扬出了几米开外。
苍穹乌云沉沉覆压,漫天黄沙扬,气氛阴沉到空气都凝滞住了。天幕上,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巨眼睁开了,正冷冷地,怨毒地注视着飞升池的一切。
玉潋的神灵睁开了眼,他还是看见了,被彻底激怒了。
只见卫潜慢慢地站直身体,他张扬地笑了出来,朴素的衣角在风中肆意飘扬。
提起腰间新做的酒葫芦,他单手拂开瓶口,醇香的老酒入喉,冲淡了口中弥漫的血气。
酒气入喉,便是三分剑意。
能教出平山一剑的卫潜真人,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茬。
他咽下口中佳酿,眉宇间皆是不羁的潇洒,他在向天宣战。
“老夫道途百年,知天命,挽狂澜,不虚此生。”
闻言,路祁倥缓缓回头,他看了师父一眼,眼中竟是带上了几分洒脱笑意。
他单膝跪于地上,额上是不住落下的冷汗,唇边是抑制不住的鲜血。他在刚刚的反噬中,承担了大半的伤害。
但那又怎样?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别想有人,伤我师父,害我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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