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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足够有能力,时不时还能去远些的地方打猎,至少相较于其他人来说,凰谦言多养一个人,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于是,虚域里名不副实的王,便开始了他照顾病患的艰难养家旅途。还好这个病人性子温和,见识也广,两人倒也相处融洽。
    容晟长歌的腿是彻底好不了了。
    这对于一般人来说,是个晴天霹雳般的毁灭性打击,但半躺在床上的世子听到这个结果后,只是微微怔愣片刻,却挂上了一如既往温和的笑。
    “没关系。”他缓声道,“倒是给大家添麻烦了……”
    凰谦言虽然表面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可依旧小心地照顾着病患的每一处细节。
    第二日,他便偷偷摸摸去枯木林的深处砍来了木头,给家里的那人造出了利于行动的简陋轮椅。
    但考虑到那人的心情,等他将木椅上所有的木刺都打磨得干干净净,甚至在进出的台阶上装好了平滑的斜坡后,那把轮椅依旧躺在院落中,始终没能进门一展真容。
    后来便是容晟府的按例供给断了,虚域里没人能出去,便无法轻易获得外面的信息,但从这般不寻常的氛围中,他们自然也猜到了几分真相。
    河流中逐渐泛起的血色,以及随着水流冲下的重伤之人……容晟府,怕是已经遭遇了不测。
    而在供给断了一期之后,一辆破旧的小木车却吱吱呀呀地,辘辘而来了。
    推车的只有一个人——年过半百的朱掌柜。
    他鬓发微霜,带来了那个所有人不忍倾听的消息,却又再次拍着胸脯保证了。
    只要有他在的一天,容晟府的供给便不会断。
    知道了这般的事情,凰谦言更没敢多问家中的那人,他甚至不敢问问姓名,生怕会触碰到他心上鲜血淋漓的伤疤。
    虽然那人看起来像是无事发生,但心上绝对是他们无法想象的痛苦。
    于是,为了转移话题,他每一日都在病患的耳畔叽叽喳喳地说着花草虫鱼,说着种地的二三事。
    直到有一日,为了打断他滔滔不绝的抓鸟十八式,床上的病患叹了口气,无奈地开口了:“住了那么久,我都还不知道阁下姓甚名谁,实在惭愧。”
    凰谦言瞬间闭嘴了,但随即而来的,是他更加喷涌的倾诉欲。
    那么久了,终于不是那种看着你安静的微笑,以及听起来就很有礼貌的“嗯”“好”附和了!
    他眼神亮亮的,明明就是见到肉骨头的狗崽子,却要假装保持风度地抿唇,卖关子道:“有来有往,你先说,我们互换姓名。”
    “容晟长歌。”干脆利落的回答传来。
    世子从来没有一刻能感觉到,互换姓名是那么有意义的话题——至少比抓鸟十八式要强。
    嗯?容晟长歌……这个名字异常耳熟啊。
    凰谦言皱着眉思忖片刻,慢慢骇然地睁大了眼。
    容晟……长歌?
    那不是容晟府如今的掌权人吗?
    凰谦言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容晟府与妖族的统治者,能在一间小破屋的一张小破床上见面。不,他压根就没想过,这两人能有见面的一天……
    而现在,他却是其中的一个主角。
    但随即,他眸中的光黯淡了下去。与那个千百年都不曾会面的友人见面,固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放在这样残酷的境遇中,却是世上最残忍的遭遇。
    他们在深渊中会面,遍体鳞伤,无路可逃。
    沉默片刻,他又挂起了灿烂的笑,朗声道:“我叫凰谦言,是……”
    是当前妖族最差劲的王。但话到了唇边,却轻巧地打了个圈,被他重新咽了回去。
    “是你的同居人。”他这般回答。
    黄千言……
    容晟长歌愣了愣,轻声感叹道:“这个名字果然与阁下十分相配。”
    凰谦言狐疑地皱起眉:“啊?可是夫子成天都说我,担不起谦言二字……”
    不仅不谦虚,废话还多。妖族帝师如是点评。
    既然知道了那人便是他们妖族最大的恩人,凰谦言倒是没什么想法,径直便将消息通知下去。
    恩人流落到了虚域,大家的招子擦亮点,别没大没小四处冲撞……
    结果,外院的门槛几乎都要被踏平了……
    周围前来慰问邻里纷纷带上了自己所有的积蓄,蔫巴巴的瓜果食物,便是他们最宝贵最珍惜的东西了。
    平时一个红果都得一家子选个日子分,如今却是一股脑地带到了凰谦言的门口。
    “殿下啊,这是给世子送的东西,你可要好好照顾他啊……”花布衫上打着补丁的大婶抹了一把眼泪,嘱咐道。
    还不等凰谦言推完这边,那头又传来了大声的嘱咐。
    “殿下,你可不能偷吃啊!”
    “……”
    我是这样的人吗!
    终于,好说歹说把来慰问的百姓劝走了,凰谦言终于松了口气。真是,一点当妖王的尊严都没有!
    后来便是他耐心照顾世子的养家生活了。
    妖族关在虚域那么些年,本来就淳朴的作风更是变得磕碜,什么妖王、帝师,表面上顶着王室的名号,实际上,天天作为种地小分队的队长外出开荒。
    所有的苦难都被虚域的人们铭记在心,但他们依旧只能关在牢笼中,在每日艰难的生活中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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