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薄先生却也只是迟疑了一秒,并未将阻拦的话说出口,跟着顾世雍直接到了那绑着长宁的树丛里。
看守长宁的是十名雄赳赳的士兵,见主公到来,齐刷刷单膝跪地。
“行了,你们先离开,方圆百米不可有人。”薄先生十分谨慎,说完,也十分自觉的站到十米之外的地方,这里刚好可以听见主公的需要,也刚好只能模糊听到主公与那长宁的对话。
顾宝莛小朋友与长宁大师只半炷香的时间未见,再看长宁大师,一身乞丐之气尽散,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假发也早早被人扯掉,露出那顾宝莛更熟悉的光头样子,颓然垂首被捆在树干上,嘴里还塞着一团破布。
长宁大师应当是知道他们来了,却没有抬头。
顾小七坐在老爹怀里,有点儿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也要过来,是过来羞辱长宁下毒失败?还是作为老爹的工具人谴责长宁的良心?
一切都是未知的。
“长宁,现在本公只给你三次机会,你只需要告诉我两个问题就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顾小七可以听见老爹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那充满磁性的声音之下是说到做到的霸气。
长宁先是从嗓子里发出几声笑,但因为嘴里还塞着破布,所以支支吾吾的,听不出他一边笑还一边说了什么。
“第一个问题,你这几年都给谁下了什么毒?第二,告诉我前朝余孽送走的那个痴呆皇帝去了哪里?”
顾小七听完,总觉得信息量好大,原来前朝皇帝居然是个傻子吗?那他为什么还能当皇帝?
且不说这些,老爹要不要先把长宁嘴里的布给拔出来?要不然也什么都问不出来啊。
只不过顾小七也就只是在心里想想,可不敢随随便便管现在的老爹。
果然老爹似乎根本没有打算要从长宁的嘴里听到答案,而是一步步的靠近,目光极冷的看着长宁,淡淡说:“你说是不说?”
长宁也忽然皱眉,沧桑的老脸上露出一闪而过的恐惧。
“我数三声。”
长宁的脖子被顾世雍左手一把捏住,那双总是温柔抚摸小七脑袋,又顺便捏小七脸蛋的手此刻逐渐爬上青筋,手背上每一寸的骨骼都从皮中鼓起,顾小七几乎能听见长宁脖子被捏出的声响!
“三。”
被绑在树上的长宁总管忽地呼吸困难,眼睛瞪大,血丝满目。
“二。”
长宁总管疯狂挣扎,仰着脖子,开始抽搐。
“一。”
顾小七看长宁扭曲的样子,像是下一秒就要死去,忽地闭上眼睛,却又听见老爹的声音:“把眼睛睁开,小七。”
顾小七小手一边抖,一边捏着老爹的衣裳,他还没有做好要见一个活人变成死人的准备啊!
“他是你的仇人。如果是你大哥,他会亲手结果这个假和尚,因为他害得我们多次情报泄露,行军路线被揣测到,粮草被劫,几乎就要回不来,因为他这么一个阉人,我们损失了无数士兵,损失无数时间、光是让他这样死,实在是划不来。”
“所以,你来决定,你希望他怎么死,爹都应你。”
别人家的爸爸帮儿子找回场子都是直接打回去,要不然就告到人家全家破产,顾小七的霸道皇帝老爹是:说吧,你希望他怎么死?
遵纪守法好公民顾小七:我不知道啊!不要问我!
顾宝莛自认为没有受到长宁的伤害,虽然他罪大恶极,居然对自己下毒,可是怎么办?并没有毒到他啊!
可若是让他为长宁求情那也绝不可能,这个混蛋在自己两三岁的时候就知道下毒了,的确是个坏蛋啊!
而且这货疑似间接害得大哥成为这个鬼样子,想到大哥,顾宝莛脑袋里面便满满都是大哥之前回来时后帅气逼人意气风发,和后来躺在床上,面色青白,差点儿回不来的强烈对比。
——该死!
顾宝莛睁开眼,发现长宁的脖子已然被老爹松开,这个假和尚泪流满面,不停用鼻孔呼吸,发现自己的命运掌控在一个五岁小儿的手上后,当即将那双惊恐又燃起一点希望的眼睛看向顾小七。
顾小七皱了皱眉,被这眼神刺了一下,觉得简直不可思议,这长宁总管当真以为自己是个傻子,还能放了他不成?!
你想害我,还想要我放你?!真当我好欺负?
原本还不在状态的顾宝莛瞬间觉着恶心,他心跳得飞快,听见自己说:“我……”
‘我’字刚出来,顾小七的嘴巴就被刚才还斩钉截铁要求他说话的老爹捂住。
“可以了。”他听见老爹淡淡说。
顾小七既瞬间松了口气,又觉得像是经历了一场三千米的跑步考试,本来还能凭借一口气儿强撑着,但是听见考官说‘算你过关’后,便当即晕倒,再也爬不起来。
他发现自己有点不太明白老爹想要做什么,若说是拉着自己去帮自己报仇,不太像,若说是要去审问,可老爹根本没有让那长宁开口啊。
顾小七浑身软趴趴的坐在老爹臂弯上,跟着老爹一块儿走到薄先生的身边,然后便听见老爹对薄先生说:“等夜里,将那老阉人五马分尸吧,不必留了。”
薄先生有点不赞同,略微思索一番,道:“那前朝藏起来的痴呆皇帝还没有找到……”
顾世雍眸色漆黑,看了一眼薄先生,声音平静:“难道没了那阉人,我顾世雍就永远找不到那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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