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成钢这个时候,突然问杨帆:“杨书记你怎么看?”
杨帆早就猜到有这一问,不由淡淡的笑着说:“怎么看?我觉得事情一点都不难办,组织相关人员下去,先封了汪湖里村和泥湾村的煤窑,牛村的陈双喜不要我们去抓,自己就会上门来承认错误。另外,刘达全同志岁数大了,身体也不好,不适合继续担任乡党委书记一职,建议组织上让他退休。”
贺小平这个时候举手说:“我同意杨帆同志的意见。”
宣传部长米兰这时候举手说:“我也同意杨帆同志的意见,不过我还想补充两点,这些小煤窑我们仅仅是简单的封了就了事了么?这些人等于是在盗窃国有资产,乡里的干部不闻不问,难道没有责任?难道不要追究那些私开小煤窑的当时人的刑事或者经济责任?”
从个子娇小的米兰嘴里说出的这些话,实在是有点让人吃惊,这个女人看来也挺狠的。简单的一句话,下面的很多人要倒霉了。
出事的五个乡,有四个乡的党委书记都是洪成钢提拨起来的,真的要按米兰说的这样,洪成钢的这一次就要损失惨重了。这个时候洪成钢沉不住气了,尽量平静的说:“还是先讨论古溪乡的问题吧,其他问题先放一放。”
统战部长刘元举起手来,不阴不阳的说:“当前省委正在抓廉政工作,我觉得在当前的形势下,这些可能存在的问题,不能视而不见吧?”
组织部长叶明宇举手说:“我们要保护下面的干部嘛,不能听风就是雨吧?”
苏妙蛾冷笑了两声说:“这么明显的问题,难道还是道听途说的性质?我建议区委立刻组织审计人员,审核古溪乡的账目。”
战火在悄然之间,因为米兰的一句话烧大了。交战的双方,都在一本正经保持着镇定,都在用最含蓄的字眼,非常有针对性的进行着攻防。
专门负责查人的纪委书记董方,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等待着。
一番争论后,会议室内陷入了沉默,意见不统一的局面再次形成。洪成钢打破沉默说:“我认为,在干部问题上,一定要慎重。这是对组织负责,也是对同志负责的态度。”
杨帆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到底该不该和洪成钢彻底的撕破脸。如果真的要撕破脸,那么将意味着要得罪整个区的乡领导干部;意味着杨帆可能面临来自市里的巨大压力。这个时候,杨帆下意识的扫了米兰一眼,发现这个女人这会倒是带着淡淡的笑容在当听众了。
这一瞬间,杨帆有了决定。
“大家都谈了很多了,意见都非常的中肯。我个人觉得,小煤窑的事件带有一定的偶然性质,就事论事吧。刘达全同志的问题,建议组织上先派人和他谈话,先退下来。限期整顿的时间还没到嘛,我们要相信下面同志的觉悟和能力嘛。”
杨帆还是选择了一个维持平衡的决定,至少在目前,稳定的政局对于纬县而言,有益无害。杨帆也需要这样的一个较长的时间段来做一些该做的事情。
杨帆的提议得到了常委会的通过,第二天一早组织部的人就下去找刘达全谈话去了。谈话的过程杨帆不得而知,不过叶明宇回来的时候,脸色铁青倒是真的。后来林顿有意无意的在办公室里说起这个事情来,外间的传闻是当着组织部长的面。刘达全骂娘了。
半个月的期限很快就过去了,正如杨帆预料的那样,还没等封了另外两家煤窑呢,只是宣布了刘达全退休的消息,当天下午陈双喜就带着一万块钱到了贺小平的办公室,把钱往桌子上一丢说:“这是赔偿同志们的医疗费,我向组织认错来了。”
私人小煤窑在一阵一阵的爆炸声中倒塌,刘达全的下台,让其他人都看见了一个事实,区里态度非常之强硬。再次强调了不能在期限内解决问题就按渎职论处的后,各乡的行动都像装了马达似的快了起来。
一场山雨之后,天气凉爽了许多。下班之后的杨帆漫步在街道上,采取这种方式让自己得到一点放松。该死的电话这个时候又响了起来,杨帆接听之后,是步嫣从上海打来的。电话里的步嫣,大致了说了说在上海的事情,似乎情绪不错。上海的纬县茶行,在齐国远的帮忙下已经顺利开张了。步嫣最近很忙,过的也很充实,只是在偶尔夜深独处的时候,会忍不住的想起杨帆。按照杨帆之前的构思,步嫣正在着手打造纬县精品茶叶的事情,从包装到宣传,已经请了专业的人士帮忙来弄,做好了回来给杨帆做汇报。
挂了步嫣的电话,杨帆的心情好了很多,起码步嫣现在过的不错。步嫣从上海回来的时候,应该就是成立一个股份制农林产品营销有限公司的时候了。
回到酒店,杨帆非常意外的看见了母亲,正站在门口朝自己微笑。这个镜头让杨帆想起了当年,多少暑假从工地上回来,母亲总是会站在门边倚门而待。久违的温暖,瞬间流淌在心头,顺着血管弥漫了全身上下。
酒店的房间内,杨丽影没有说话,只是抓着儿子手,默默的坐在对面,默默的看着儿子消瘦的些许的脸庞。
良久,杨丽影终于笑了笑说:“累么?”
杨帆摇摇头笑笑说:“不累。”
杨丽影一副我看穿你的表情说:“身体上或许不累,但是心累。”
杨帆做贼被抓的样子笑了笑,杨丽影得意的拍了一下而儿子的脸说:“小骗子,六岁开始就骗老娘的钱,说是去买作业本,实际上买吃的去了。吃完了还不擦嘴巴,啃鸭脖子一嘴的油,回来脸不红心不跳的说买了本子放书包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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