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疏白就连唇角敷衍的笑都没有了,顾清昀抬眸看时,正巧撞进了对方深沉的眼中,那一瞬间,他有种自己被盯上的错觉,对方平静的眼眸下似是掩藏着翻涌的波澜,不过很快这种感觉就消失殆尽。
季疏白侧过头,纤长的羽睫遮掩住他的眼底的心思,神色冷淡的坐在案桌前看书。
“你……生气了?”顾清昀挠挠头,他感受到空气的凝重,倘若对方说自己生气,他恐怕还会问句——你为什么生气?
站在大殿下的书童听见这话心底在喷着血,怎么这世间还有这种不长眼的铁憨憨?!!
书童弯着腰,恨不得就头埋在地里,就希望这件事不要连累到自己。
季疏白脸色冰凉,握书的指节处泛着白,过了半响,他扬起唇角,只是眸子里毫无笑意,像是结了层寒冰:“我怎么会因为这种事生气呢?”
顾清昀却没有多想,松了口气,在他眼里,主人一直是个宽宏大量的人,只要主人没有生气,那实在是太好了,于是他兴奋道:“那就好,我方才还以为你生气了。”
只是现下的环境依旧带着莫名的凝重和诡异,他没法再继续询问对方关于剑术的事情,还是等着下次有时间打算再来相问。
他告别季疏白,刚走出大殿,转了个弯,想起来自己身上并无佩剑,想请求主人能否借他一把剑,于是重新返回大殿,在大殿门槛旁不过才刚伸出一个头,顾清昀便飞快的将头缩了回去。
坐在高高大殿上季疏白唇角温润的笑已经消失殆尽,他面容清冷且又冷漠,给顾清昀带来高不可攀的虚无感,顾清昀深感气氛严重怪异,飞速选择离开。
夜,皓月高悬,清风几许。
书童的态度比刚来时明显恭敬了多,为他端好饭菜后,便安静的站在一旁,顾清昀下午还是怒气冲冲,想要捉住那个送书的人,结果到了晚上,看见这一桌子的饭菜,气突然消了一大半。
茶壶中的水被他喝完了,看见饭菜旁还有个白玉壶,闻起来像是酒,倒在白玉杯中,透着清澈的微粉,他直接喝了起来。
这里面的水入口微涩,可抿在口中,渐渐就化成了清香,让顾清昀大呼神奇。
不知不觉中,他水喝了大半,头也开始晕了起来,倒在床上,睡了起来。
顾清昀做了个梦。
在梦里,他看见一个少年,一边又一边重复的拔剑,收剑,天很热,少年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水淋湿了,然而依旧在重复练剑。
拔剑、收剑。
一边又一边重复这个枯燥且又无聊的动作。
像是被这个情景若感染,顾清昀情不自禁的走近那个少年,拍着他的肩膀道:“你不累吗?”
少年转过头,顾清昀发现,那张脸,与自己长的一模一样,只是脸庞还要稚嫩些。
面对如此诡异的场景,顾清昀神色却很是淡定,他勾起唇角便打算一拳揍过去,周围景色忽然一转,不过仅仅眨眼的功夫,他就发现自己成为了那个少年,站在练武场上,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剑。
身子不由自主的开始继续重复拔剑、收剑这个看似枯燥,其实就是非常枯燥的动作。
天越来越热,顾清昀脑子越来越清醒,只是这幅躯体却依旧传来深深的疲倦。
远处半卧着一男子,慵懒的躺在一颗桃树下,他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袍,只是衣带松松垮垮的系着,露出了胸口处一大片肌肤,若是仔细看,在衣袍的半遮半掩中,甚至可以看见胸口处的两粒茱萸。
手中的动作可以控制的瞬间,顾清昀立刻拔剑相向。
“你是谁?”顾清昀警惕的望着这名男子。
“你还记得你喝的那杯桃花酿吗?”男子眼眸低垂,嗓音中带着娇柔做作的凄惨,顾清昀却面若似铁,毫不动容,甚至冷笑道:“你胡说,我从未喝过桃花酿!”
那粉衣男子身子略微一愣,干脆双袖掩面,声音更加凄惨道:
“你动了人家的身子,不仅不对人家负责,甚至还说谎,太过分了,嘤嘤嘤!”说着又娇柔做作哭了起来。
顾清昀:“你胡说!我没有!”
这人太过分了,越说越离谱了!
粉衣男子“嘤嘤嘤”哭着道:“你是不是今天喝了一杯粉色的酒,那桃花酿,是用我的花做的!”
“你们这些人,用了我的花,不仅不负责,还不承认,我的命好苦!”
难道他晚上喝的那个就是桃花酿?那棵树正好成精,用的是这个精怪的花瓣,所以才导致这个结果?
声音哭的顾清昀头疼,他无奈道:“别哭了,你说你想要做什么?”这桃花瓣不是他摘的,被酿成酒也不是他的主意,只是喝的人是他,所以被对方找上门来,倘若是件他可以做的小事,他替对方完成便是了。
话音刚落,那桃花精的声音戛然而止,原本还垂着泪的眸子瞬间荡开笑意,幽幽的叹息了一口气,又用哀伤的语调道:
“……本来我是打算用花瓣向心上人告白的,结果一朵花都没了。”
顾清昀听到这里,一种不妙的预感滑过全身,心里猛的“咯噔”了一下。
桃花精继续道:“本来我可以度过一个快乐的季节,不仅可以和女精怪在一起,还可以和男精怪在一起,可现在……我重要的东西没了。”
那人说起“快乐”这两个字时,带着微微的上翘与暧昧,顾清昀听说精怪界都是男女不忌,尤其是对方语气似乎还带着这某种暗示,于是语气坚定着:“我不和男人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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