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昀心底纳闷着,想着这个人不过比他多活几年罢了,怎么搞的像是比他多活许久似的。
他没有问对方那两人是谁,他从小出生在修仙世家,修仙对他而言更像是一个任务,任务完成才可以休息,如今已经没有人约束他了,所以飞渡成仙对他而言,只无关紧要的事情罢了。
只是眼睁睁的看见眼前几百口人被魔族活生生的杀死,并且熟视无睹,这一点,眼前之人习以为常,顾清昀做不到。
像是知道对方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似的,陆闲勾唇道:“众生自有命数,我又怎么好强行干扰,皆是天意罢了,修仙者需要做的是飞渡成仙,而非过于关注身边之事。”
顾清昀眉头微蹙。
“你为什么修仙?”
“……惩恶扬善。”嘴上这么说着,但是他心底并非如此想,惩恶扬善是后天教化而形成的,而之所以修仙的最开始原因则是因为家族是修仙世家,人人都在修仙,随着地位的升高,无多少人可以牵制到他后,也愈发的懒散起来。
陆闲像是看透了他心底的想法,脸上闪过捉摸不透的神色,笑着道:“那你还真的是伟大。
他一口饮尽杯中之茶,慵懒的伸了个懒腰,道:“既然修仙,又何必过多在乎身边的人或事呢?”
说完似笑非笑的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走到了茶楼外,雪花飘到陆闲墨色的长发上,他红色的衣袍沾染上一层薄薄的白雪,渐渐的他的身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顾清昀没有想到,那是他与陆闲的最后一次的见面。
之后的几年里陆闲像是失踪了似的,倒是季疏白修为增长的极快,增长的不仅是修为,也渐渐脱离了原本的孱弱瘦小。
只是这个少年过于冷了些,除了修行,顾清昀就没有见过他透露出其他的兴趣与爱好,在别人眼中的季疏白似乎一切都非常优秀,只是顾清昀知道,这个人很怕打雷。
知道这个秘密的那天,是个雷雨天,掌门正在渡劫,有不少弟子都远远的去看掌门渡劫而去,来为自己将来的历练获取某些经验。
那天顾清昀睡的个迷迷糊糊,感觉身旁传来某些动静,这屋子往日里设有禁制,除了那么特定的几个人可以进来,所以顾清昀很快就猜出进来的人是谁。
“……你怎么了?”顾清昀望见他明明略微颤抖却强装镇定的模样,大差不差猜的出是怎么回事。
“师尊……”季疏白语气带着绝味的沙哑,伴随着窗外的雨滴声,显得有点可怜兮兮的感觉。
“……季家遭遇魔族的那天,也是下了这么一场大雨,屋外雷声阵阵,满地都是尸体。”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这让顾清昀想起他的身世,略有怜惜的摸了摸他的头。
那晚他搂着季疏白,对方将他的衣角攥的很紧,这让顾清昀有点不习惯,可一旦将对方的手指拿开,季疏白又会立刻醒来,以一种失落被抛弃的眼神望着自己,到最后顾清昀只能作罢,就这么迷迷糊糊睡到了天亮。
第二日,天还微亮,外面就传来不小的动静,道童慌张的敲门道:“长老,发生大事了!”
顾清昀光着脚打开门,道童看见床上还躺着一个人时,浑身一震,差点忘记自己要说些什么。
“何事慌张?!”
听见顾清昀镇定自若的嗓音后,道童稍微镇定了些许,但是依旧举止略有慌乱,他语气恐惧道:“长老,掌门他……他仙逝了。”
顾清昀穿衣的动作稍稍僵硬,他抿了抿唇角,将衣服穿好道:“那去大殿吧。”
这么一番动静自然也惊醒了季疏白,他琉璃色的眼眸望着顾清昀的方向,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对方是在看自己,可转念思及,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多想了。
他没有管情绪略有低迷的季疏白,而是跟随着道童去往了大殿。
修仙之人死亡后,往往身躯都消逝在万物尘埃之中,掌门同样如此,玄天门派不可一日无主,顾清昀来到大殿时,长老们大多都已经聚集在此地讨论着究竟该由谁来继承下一任的掌门。
本该是个人人争抢的事儿,结果这次居然开始人人推辞下来,而理由无非就那么几个——能力不够,年龄大了,别人更适合。
“听说最近魔界的动静特别大,看来很快就会有一场大战。”好友凑到顾清昀身旁,替他解惑。
玄天门派开山老祖曾经说过,既然坐上了掌门之位,就应该为弟子负责,为百姓负责,倘若就连这小小的责任都无法承担,那这个掌门要你何用?!
每代掌门都将这份责任贯彻的很好,这个理念也一直深入在玄天门派的每个人的心中,所以导致长老们如今要坐上这个位置反而是犹豫起来。
这要是谁成为掌门,要首先担起重任,与魔界交锋的途中,要做好身先士卒的准备,所以平日里心心念念的职位,突然变得清冷起来。
可终究还是有人坐上了那个位置,就算现在魔界动静大,有交战的危险,掌门这个位置依旧被一些人眼热着。
也许并不会交战呢?
这终究只能是个美好的寄托。
落英冰纷、绿树成荫,转念间秋风萧瑟,窗外变得银装素裹,很快六年的时间悄然无声逝去。
这些年与魔族有着大大小小的交锋,陆闲在这种时刻却从未现身,仿佛在这个世界上从未出现过,一点痕迹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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