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九卿没兴趣在外结交什么狐朋狗友,遂寻了个人间好去处,直接跑花楼里喝花酒去了。
花楼花楼,没有花儿叫什么花楼。左拥右抱,环着一群莺莺燕燕,香烈的酒水入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通通抛之脑后。
美色当头,谁还管得了什么血海深仇,剉骨扬灰,杀徒证道?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再谈明日愁。人生疾苦,能浪则浪。
“公子,怎么就您一个人啊,上回那个很俊俏的道长哪里去了?”
一个穿红着绿的美人凑近身来,浑身的脂粉香直往贺九卿鼻尖上窜。
他估摸着是在说师风语,也是,师风语的确生得很俊,跟师忘昔比起来,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然,若是论嫡仙气质,还是当数蘅曦君。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心里一想起蘅曦君,贺九卿的心脏就会猛然抽痛一下,他自认自己心里承受能力极好,又没有家族遗传心脏病,好端端的怎么会心悸?思来想去,大约是这具身体原本的反应吧。
即使身体已经易主了,灵魂也变了,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还是不会变。
这让贺九卿觉得很是苦恼,毕竟谁也不想跟将自己剉骨扬灰的人在一起,何况那个人又是自己的师尊……
掐着手指头算算,师尊好像比他大一轮?
贺九卿猛灌了一大口酒,心里暗暗骂娘。不断的心理暗示自己,决计要浪子回头,不可一错再错。
于是,他开始在脑中不断描绘师风语的模样,不断想着师风语的好,甚至不知廉耻地暗暗意/淫,胡编乱造着两个人惊天动地的爱情故事。
到了最后,贺九卿觉得,他爱的人,好像就是师风语,两个人好像就是有那么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悲情故事。
贺九卿霍然起身,吓得姑娘们花容失色。他一把将怀里的姑娘推了出去,大步走至窗外,伸手一推,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这才觉得脑子稍微清醒了些。
眼尾的余光忽然瞥见街角一道白影儿,贺九卿瞳孔一缩,定睛一看,却见有道熟悉的身影立在小摊子前。他心里默念了一句,“师二哥哥”,一手扶着窗台,在所有姑娘的尖叫声中,径直从三楼跃了下去。
然后冲上前去,一把拽着那人的手腕,大声唤,“师二哥哥!”
这白影儿应声回头,居然是一张猥/琐且陌生的脸。
“你是哪位?师二哥哥是谁?”
贺九卿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哇”的一声,侧过头在旁边吐得昏天黑地。
过往的行人纷纷后退,小摊主尖利的声音响彻云霄,“要死嘞!要吐往旁边吐好不啦,耽误我们做生意哩!”
贺九卿一边狂吐,一边摆了摆手。待瞧见那人脸上居然还有一颗蝇头大的黑痣,忍不住又狂吐一阵。几乎把胃都吐空了,才起身,脸色苍白道:“兄弟,听我一句劝,长得不行就回家照照镜子,别穿一身白衣在街头晃荡。人家那叫白衣少年,你他妈的白衣吊死鬼!”
“你他娘的骂谁,信不信老子大耳刮子抽你!”
贺九卿二话不说,剑刃直接出鞘半寸,于是这男子抬起的巴掌立马转了个弯,落自己脸上去了。
“对不起,对不起,大侠所言,小的一定谨记在心!”
“滚!”
“好嘞,这就滚,这就滚!”
贺九卿用衣袖擦了擦嘴角,好不容易才吃满的胃,瞬间又空了。他琢磨着时间还早,再寻个地儿吃一顿,总不好饿着自己。肩膀处就被人从后面一拍,才收回的长剑瞬间就出鞘半寸。
“九卿,你怎么又在欺负人啊?”
贺九卿一听,立马将剑收了回去,迅速无比的转过身。就见眼前之人长身玉立,穿着一身素白的道袍,笑眼弯弯的,正微笑着望着他。
“师二哥哥!”
贺九卿想都没想,一下子就跳入了师风语的怀里,两手勾着他的脖颈,夸张地大叫,“师二哥哥,几日不见,如隔三秋!可让我想死你了!”
“不过才短短几日,你怎么像是很久没见过我一样?”
师风语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好,即使他分明知道贺九卿是个断袖,可仍旧把他当成小弟弟看,并不像旁人那般,对他如避蛇蝎。
贺九卿这才从师风语身上下来,见他身后背着配剑,也没什么弟子跟随。又想起旁人说,上师府是怕自己再去纠缠师风语,这才打发了师风语下了山去。
没曾想居然在这纵淮镇遇见了。
贺九卿心里大呼有缘分,自动把师尊嘱咐他的话忘得一干二净,拉着师风语的手腕,装憨卖痴,“师二哥,我不管啊,千纵山太无趣了,你不在的时候,都没人同我一块儿耍。我不管啊,我今日见到你了,就不许你再走了,你现在就同我一道回去。”
“你莫闹,我有要紧事要做的。”师风语含笑道:“哪个门派都是如此的,难道在华南,你就不用成天忙于课业了么?你不要告诉我,蘅曦君从来不在课业上对你做要求,你说了,我也是不信的。”
贺九卿撇嘴没应声,师尊的确是不太关注他的课业,可是每年都会抽查那么一两次。答得顺遂,那自然皆大欢喜。答得不顺遂,藤条伺候。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当人徒弟的,就跟当人龟孙子没甚么分别。是以,贺九卿早对这种事情免疫,管他什么课业不课业,该浪还得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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