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师尊。”
贺九卿对着华笙觍着脸笑道:“您老人家怎么来了?我这几天哪里也没有去,听话着呢!”
华笙轻颌首,算是应了一声,随即走近床边坐了下来,长袖及地,白衣胜雪。
他凤眸吊梢,鼻梁高挺略窄,五官没有一处不端正精致。离得近了,才得以瞧见他眸色深沉,像是渗着细碎星辰,深不见底。带着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如染九天霜华。
“师尊,您……您别这么看着我,我好害怕。”
贺九卿现在就是惊弓之鸟,生怕华笙一个不高兴,再把他提溜起来打一顿。
“……知道怕就好,最起码以后不敢再犯了。”
华笙语气稀疏平常,听起来不像是生了气。
贺九卿最是会察言观色,暗暗大松口气,又不要皮脸的往华笙身边蹭,像条可怜巴巴的小奶狗似的,嗷嗷叫唤。
“师尊,你打都打了,罚也罚了,怎么还不肯给个好脸色?难不成小九就那么十恶不赦,师尊连一个笑脸都不肯给?”
“你这会儿倒是很乖觉。”
华笙顿了顿道:“我甚少收徒弟,这么些年,座下也就你一个。散养了你十二年,把你惯得都快无法无天了。”
“我哪有啊,都是旁人编排我的。”贺九卿抵死不承认,死鸭子嘴硬。
“……你的意思是,为师也在编排你?”华笙的语气不善。
贺九卿赶紧摇头:“不敢,不敢,师尊做什么都是对的,小九岂敢违抗师尊。”
华笙却又不应声了,过了许久才轻扣床板:“师风语订亲的事,你知道了吧。”
怎么能不知道?梦桓就差没拿着大喇叭在他耳边十二个时辰单曲循环了。
于是贺九卿只好点头。
华笙道:“知道就好,以后不许再去招惹他,听见没有?若是再让为师从别人口中得知,你又跟师风语纠缠不清,为师打断你腿!”
贺九卿毫不怀疑,就以华笙的行事作风,这种事情他肯定干的出来!于是,他很识时务,也特别狗腿的点头,“知道了,我知道了。”
华笙这才满意,传唤了弟子送饭进来。
摸着良心说句实在话,贺九卿穿书也有些时日了,从来没闻见望曦峰有半分烟火气,更别说是大鱼大肉了。
可眼下,华笙不仅准许这种东西进入望曦峰,还破天荒地同贺九卿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蘅曦君自己不吃东西,也向来不许贺九卿在望曦峰吃东西。似乎任何饭菜香味,都有可能破坏了望曦峰浑然天成的灵气。
即使在贺九卿养伤那段时日,也都是自己赖死赖活爬下峰头,去弟子们专门用膳的地方。
为此,梦桓狠狠嘲讽了他一顿。
眼下,华笙莫不是转了性了?
贺九卿满脸欢喜地下了床,规规矩矩地在华笙对面坐好。从桌面上拾起一双筷子去夹排骨吃。他吃相不甚文雅,很快就在桌面上吐出一堆小骨头。
华笙忍无可忍,轻敲桌面提醒他:“好好吃饭。”
“我有好好吃饭啊!”贺九卿很不服气。
华笙眉心一蹙,连汤都不喝了:“你吃东西能不要发出怪声么?谁教你的?”
也难怪了,在此之前,两个人从来没有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蘅曦君多厉害啊,不食人间烟火,吃的都是鲜嫩花瓣,喝的都是琼浆玉液,同贺九卿这种人很不一样。
如此,贺九卿委屈道:“可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这还需要别人教?难道我不知道吃饭要往嘴里吃,还能往哪里吃?”
华笙眉头皱得更深了,霍然站起身来。
吓得贺九卿筷子往边上一丢,两手抱头在地上滚了一圈,直嗷嗷叫:“师尊!咱们有话好说,能讲道理绝不动手啊,师尊!”
结果半天没听见有人回应,贺九卿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瞧,就见华笙正敛眸往下望。顺着他的目光寻了过去,就见原本雪白的衣角被弄脏了一片,上面油腻腻的。
贺九卿心里一个咯噔,暗道:完了完了。
他是个特别有眼见力的孩子,赶紧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单膝压地,郑重其事的抬袖替华笙擦拭。
末了,贺九卿才小心翼翼地发问:“师……师尊,您会洗衣服么?”
“会!”华笙答应得很利索,板着脸道:“那有何难的!”
“那……那你平时都是怎么洗的?”
华笙很诧异:“需要洗么?随便使个清洁之术,不就可以了。”
贺九卿汗颜,索性道:“那样洗衣服是没有灵魂的。这样吧师尊,为了表示弟子真的诚心悔过,请师尊脱下外裳,弟子这就去帮师尊洗衣服!”
华笙沉默片刻,似乎也没什么好拒绝的。果真把外裳脱了下来。
贺九卿假模假样地把衣服抱怀里,余光一直往华笙身上飘。
他飘过去一眼,飞快收回来。再飘过去一眼,再飞快地收回来。待要飘过去第三眼时,华笙发话了。
“……你若再看,为师把你眼睛挖掉。”
吓得贺九卿抱着衣服拔腿就跑。
☆、把小红旗插师尊身上
说好了是洗衣服,结果一整座望曦峰居然连棵皂角树都没有。
真让人脑袋大。
贺九卿脱了鞋,挽高裤子,脚丫子踩在水里都蹲半天了。而华笙的白袍就被他胡乱丢在水里泡着。反正也不脏,泡一泡再拿出来,应该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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