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九卿估摸着天也快亮了,想着先上去再说。否则下面要是发生什么,反而施展不开手脚。
他手才刚一碰到树藤,忽听一阵细微的破土声,在死一般寂静的夜色中,显得尤其可怖。贺九卿瞬间抽出长剑,迎着月光望去,就见这是一只纤长白皙的手,上面沾了不少的黄土,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手的主人还活着。
贺九卿赶紧走了过去,就听破土声越来越响,伴随着土块的崩落,露出半具脏兮兮的身体,依稀还能分辨出这人是个女子。
“你不要害怕,我是华南的弟子,我现在便救你出来。”
贺九卿沉声道,因觉得被埋在坑壁中的是个姑娘,看她衣着身形,应该还是个妙龄少女。也许是哪家的小仙子出来游历,又不知道被哪个丧心病狂的人埋在了这里,也未可知。
他用剑削开周围的墙壁,因怕会误伤到小仙子,遂徒手刨人,率先将她的脸挖了出来。贺九卿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
这是一张少女的脸,观其年龄绝对不会超过十五岁,五官生得很精致,即使黄土掩面,还是难以掩盖清丽动人的面庞。眉眼如泼墨般漆黑,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直打转,眼泪簌簌落了下来。看起来可怜极了。最要紧的是……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小哥哥,救……救救我,我家里有钱,救救我……”
贺九卿哭笑不得,敢情她家里没钱,自己就不救她了一样。
“你放心,我不贪图你家的钱,更不会贪图你的美色,我家里已经有人了。”
贺九卿继续刨土,依次将这小仙子的胳膊,还有腿脚全部都解救出来,这才半蹲下来问她,“怎么样,可以走么?”
“我觉得不太行,”
小仙子浑身脏兮兮的,眼泪一冲,脸上就是两条白痕:“小哥哥,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把我背上去吧?我家里很有钱的,我会报答你的。”
贺九卿几乎笑出声来,这小仙子很有意思,三句话不离钱,仿佛只要有钱连命都能买到一样。他是个怜香惜玉的人,见这小仙子形容狼狈,也觉得她可怜,遂脱了外裳罩在她身上。
这才弯腰将人抱在怀里,伸手一拽树藤,几个跳跃间,便已然落在了地面。
贺九卿也不放心把一个小姑娘抛在这种鬼地方,见东边已经泛起霞光,索性就带着人一起回去。一脚才踹开客栈的大门,候在里头的弟子们纷纷围了上来,登时响起一片“大师兄。”
“别大师兄,小师兄的了,赶紧的,下去烧一桶热水送来,再去找身干净衣裳,记得要快!”
弟子们瞅见贺九卿怀里还抱着个小美人,登时眼睛都瞅直了。互相推搡着。
贺九卿并不理会,抬腿上了二楼,寻了个还能看得过眼的房间,这才将人暂且安置在里头。
不一会儿热水和衣裳都来了,贺九卿在隔壁房间收拾收拾东西,装装干粮,水囊,以及一些细软等物,打算先送小仙子走。
结果身后半天都没人应他,一问才知小仙子要报恩。
你说报恩就报恩,做什么还死拉着他的胳膊不放,正当贺九卿以为她是个女流氓,想要一手刀把她打昏过去。岂料这小仙子拍着胸脯说,要以身相许……
女孩子到底是跟男孩子不一样的。下面那些混小子们做错了事,贺九卿还能板着脸训斥两句,或者是脾气上来了,一脚踹过去。
可跟小姑娘家家的,到底要怎么跟她发火。
贺九卿吓得赶紧往后跳开一步,板着脸摇头:“小姑娘家家的,什么以身相许不以身相许的,你戏文听多了吧?别以为出门遇见的白蛇都是白素贞,也不要以为救了你的郎君都是许仙,他也有可能是个禽/兽,比如我。”
小仙子说什么都不肯信,坐在床上,荡着两条腿,雪白的脚丫子晃得贺九卿脑仁都疼。
“我才不信!小哥哥生得那么好看,修为又高,还是华南的弟子,肯定就是正人君子!”小仙子的声音脆脆的,像是山泉从高处流下,撞在石壁上发出叮咚叮咚的声音,听起来很舒服。
“再说了,救命之恩可不像别的小恩,你又看不上我家的钱财,我也只好委屈自己,以身相许了。”
“别别别,仙子不必委屈自己,是在下配不上你。”贺九卿赶紧道,生怕小仙子一个想不开,挂死在他这棵歪脖子树上了。
当然,最害怕的就是被华笙知道了,回头再把他按在地上干,要是夫妻之间玩玩小情/趣也罢。就怕华笙让他跪下挨打。
小仙子很愤怒:“你这人怎么回事?我都这么主动了,你还不答应?你答应一下会死吗?我主动一点,你主动一点,咱们才会有故事!”
贺九卿满脸黑线,把小包袱一系,随手丢在小仙子怀里,推开房门就走出去,就听外头候着的弟子回禀道:“大师兄,你快来,二师兄带人找来了!”
步入大堂,一眼就瞧见大堂里站满了人。中州梦家的族袍是修真界各派中最好认,也是最豪气的。梦家喜奢,族袍统一暗金色的劲装轻甲,腰间是皮制宽带,胸膛处右上角是半个巴掌大的食梦貘。袖口和护手上用金线勾边。
人群最中央,梦桓单手束在背后,一群弟子们围在他身边,边抹眼泪边絮絮叨叨的哭诉。见贺九卿从楼上下来,赶紧散开条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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