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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不肯伤了师风语,每一剑都刻意避让,连半根头发丝都不碰他的。
    但凡师忘昔可以不带偏见地冷静下来,仔细观察贺九卿的招数,定然立马就能察觉端倪。可偏见就像是人们心中的巍巍高山,轻易撼动不了。
    于师忘昔而言,贺九卿永远都是个阴险狡诈,做事毫无原则,喜欢搬弄是非,拐带他宝贝弟弟的人渣混蛋。
    因此,自然而然地认为,定然是贺九卿把师风语弄成这副模样的。
    “贺九卿!只要我活着一日,你永远也别想踏进千纵山半步!”师忘昔将师风语护得牢牢地,趁机厉声呵斥道:“邪魔歪道到底是邪魔歪道!注定成不了仙门名流!你师尊这辈子坦坦荡荡,就是被你一直祸害拖累了去!还有我弟弟风语,原是那般清贵温和之人,硬生生地被你给毁了!”
    贺九卿一脚踢中师忘昔的胸膛,将他二人直接踹倒在地。可笑得是,同样都是弟弟,都这种时候了,师忘昔还不忘记护住师风语,不肯教他染上半点脏污,直接垫在他身下。
    一剑刺了过去,在距离师忘昔的喉咙只有半寸之遥时,才堪堪停了下来,凌厉的剑气仍旧削开他的面颊,鲜血汩汩往下流。
    “师忘昔,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部都是拜你们所赐!”
    贺九卿穿着玄色衣服,即便身上流了再多的血,受了再重的伤,从外表也看不出来什么。他不知自己到底是该恨,还是该恼,既不肯杀了他,又不肯饶了他。如同跟自己较劲一般,手底下偏了偏,这剑就捅进了师忘昔的胸膛。
    入肉虽深,可刻意绕开了心脏。虽疼,但不致命。
    “父债子偿,这是你父亲欠我母亲的!”
    他只捅了这么一剑,便将剑反手插在了身后的树干上,弯腰,一把提溜住师忘昔的衣领,强迫他同自己对视。
    “师忘昔,我恨你,我真的恨你!”
    师忘昔神色一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我不会杀你的。杀了你,我自己是快活了,可华笙会不高兴的。”贺九卿终究是松开了手,目光深深浅浅地落在师风语身上,想了想,又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伤害你弟弟。”
    师忘昔转过头去,抱紧了师风语,冷酷道:“我弟弟是生是死,同你没有半分关系。只要你肯离他远一点,他会过得比任何人都好!”
    贺九卿沉默了很久都没有说话,抬眼望了望天,好像快要下雨了。他了无趣味,甚至多一个字都不想再讲。转身就往另外一个方向行去。
    身后的师忘昔脸上的表情,伴随着贺九卿转身的动作,逐渐分崩离析。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再说什么,又或者是下意识地想挽留他一下。
    可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也许,今生做不成兄弟,连朋友也难。很久之后,师忘昔才抱着师风语御剑离开。
    贺九卿失魂落魄地离开,也不知道往哪里去才好。稀里糊涂地又上了望曦峰。独自立在小竹林里,天边毫无征兆地打了声闷雷,雨水就倒了下来。
    将他的头发,衣衫尽数打湿,鲜血顺着雨水往下流,很快脚下的一片地都是刺眼的红色。
    他就跟不知道疼似的,垂着头站了一会儿。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什么也不去想。可是很快,身形缓慢地往下一弯,最后环着膝盖坐在地上,将头脸都埋在膝弯里。有热流从眼眶里爬了出来,心里的那一点点热气,很快就被浇得半点不剩。
    没有人知道他难过,也没有人看见他哭,可他真的哭过,但没有人在乎。
    雨骤然停了,贺九卿愣了一下,从臂弯中抬起头来,先是看见一双雪白的靴子,目光慢慢往上移动,很快就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华笙打着一把紫竹伞,自己大半个身体都暴露在雨夜里,后背,肩膀以及半边长发皆被雨水打湿。他面色极沉,眉头蹙紧,看得出来是在极力压抑着火气。
    “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蹲在这里淋雨,好玩么?”
    贺九卿喃喃道:“师尊?是你给我打的伞?”
    “难道这里还有第三个人么?”华笙语气听起来很差劲,可还是对着贺九卿伸出了手,“起来,我带你去避避雨。”
    贺九卿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把手伸出去。他才伸了一半,瞥见华笙的衣袖干净得一尘不染,立马自惭形秽一般,要缩回手去。
    结果就被华笙一把攥住,手底一使劲,便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华笙问:“你受伤了?谁伤的?”
    贺九卿道:“你别问了。”
    华笙当真是没再问他,只是斩钉截铁道:“师忘昔!”
    贺九卿有点吃惊地望着他:“这你都能猜得出来?”
    他见华笙脸色很难看,也知现在开玩笑并不合适。于是抿着唇,算是默认了。须臾,他又状若无意,语气轻松道:“嗨,还是那么点事,二哥被我舅舅给活捉了,狠狠折磨了一顿。师忘昔以为是我让人这么干的……其实也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二哥疼,也就是师忘昔疼,到底是兄弟,同心一意,也能理解。”
    “你理解什么了?你为什么要笑?”
    为什么要笑?难不成还能让他哭?贺九卿愣了一下,低头在华笙看不见的地方,让眼泪流回去,很快便又抬脸道:“我这么大人了,哭起来太难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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