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乱想到后半夜,宁潇才渐渐睡去,再醒来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太阳从半阖的窗照进来,铺了一地好春光,水灵铺下的烟柔纱帐内,还留有苏合香的余韵。水灵听到里屋的动静,问过宁潇之后进了屋,来侍候她梳洗。
水灵有一双巧手,他梳的头远比宁潇自己梳的要好看的多,甚至宫里好些妆发娘子都比不上他的好手艺。
宁潇还在给自己挑着簪花,想着是戴银簪素净些,还是戴那上号的翠玉衬她的肤色,掌柜的领着小二毕恭毕敬的来给这位出手阔绰一看便出身不凡的贵客送上早膳,而这时候宁潇则是挑了一只紫水晶做的紫阳花的流苏金簪给到水灵。
掌柜的应该是想要讨赏,毕竟这种穷乡僻壤能遇到宁潇出手阔绰的客人,说是百年一遇也毫不夸张。
“请贵人安,早膳已为您备好了,请您慢用。”水灵手上正忙着,没空搭理他,只应了句“知道了。”意思便是让掌柜的先下去。
掌柜的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堆着笑又对宁潇道:“沈公子今晨离去时给您留了话,他……”
早年沈晏清以其名晏清行走江湖,是以许多人便以为他姓晏名清,如今沈家冤屈得以昭雪,他亦可大大方方的用回自己的姓氏。
掌柜的本想传话讨赏,却不知眼前这位坐在镜前,原本美得像是一幅仕女图的女子忽然气急起来,狠跺了一下脚,又气有急的问道:“他走了?他又走了?他去哪了?!”
掌柜的一惊,心想这赏赐拿不到居然还惹得贵人生气,登时吓得冒出了冷汗,忙道:“沈公子去往何处,小人不知,小人只是帮他传话,小人……哦,那,那与他同行的公子小姐,还住在陋店,并未退房!”
宁潇哪里管旁人在不在客栈,她也是一下子气急,才脱口而出去问掌柜沈晏清的去向。可沈晏清能去哪?柳丝若还在客栈之中,应是身体再受不得颠簸,沈晏清昨日才得了紫阙凰玉,想必今日便是紧赶着将这东西拿去给神医华祁,好救他心心念念的楚楚。
宁潇拿着簪子的手逐渐握紧,只问掌柜:“他什么时候走的?”
掌柜的伸手抹了一把汗:“卯时三刻,天蒙蒙亮沈公子便启程了。”
“好……”宁潇深吸一口气:“真好……”
她跋涉千里来找他,他连碗混沌都不带她吃也就罢了,如今匆匆走了,亦不肯当面与她道别。
“怎么,就这么怕我缠着你吗?”宁潇鼻子一酸,胸口也闷闷的痛了起来:“可我偏要缠着你!你去到哪里,我就追到哪里,我不信……你能有我突厥进贡的良驹宝马跑的快!”
事实证明,除了快马,加上沈晏清的好轻功,宁潇的马确实没有沈晏清跑的快。
等宁潇快马加鞭,并在阿无的帮助下跳下从云渊百丈高的悬崖,穿过瘴气毒林,终于到达神医谷时,沈晏清早已不在此处。
宁潇又晚了一步。
许多时候,她都晚了那么一步。
若她早一步找到浪迹江湖的沈晏清,必不会让他遇见柳丝若,即便遇上了,若是宁潇早沈晏清一步出手相助,他二人如今也不会如影随形,被旁人误作是般配的一对。
宁潇常常同自己讲:“明明我与他才是青梅竹马最为相配的……”
可她也明白,她与沈晏清青梅竹马,是沈家横生变故家破人亡以前……
神医华祁对于宁潇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但他一贯没有好脸色,对谁都是一样,冷冰冰的一张脸,仿佛谁都欠了他许多钱一般。
“他走了。”华祁仿佛知道宁潇前来的目的,只看了她一眼,便有低头去理他的草药。
“他去哪了?”宁潇有些累,声音自然虚的很,问出这话时,她还带着满肚子委屈。
“不知。”华祁道:“但他不日还会回来。”
便是宁潇现在让人去查沈晏清的下落,这样毫无头绪的,没些时日也查不出来,既然华祁说他不日还会前来神医谷,宁潇提着裙子在华祁对面坐下,只道:“那我便在这里等他。”
神医谷地处偏远,虽是世外桃源,可周围罕无人烟,况且宁潇不想再被阿无抱着跳一次悬崖,再跳一次,只怕她能吓得直接去找先皇。
宁潇倒是第一次被沈晏清以外的人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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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华祁头也没抬的说了一句:“不许。”
宁潇虽然刁蛮任性,但也不是全然不讲道理,这神医谷是人家的,院子房子都是人家的,人家说不许,她堂堂长公主,代表的是一国的荣耀与体面,如何能够仗势欺人?于是便又说:“你是大夫,我是病人,我来找你看病,自然要住在你的神医谷。”
医者讲究望闻问切,华祁这才抬眼看了一眼宁潇,目光凝在她艳若桃李的面上,然后才道:“在下瞧不出姑娘有病。”
这话听起来不对味,有点像在骂人,宁潇倒是没在意,只道自己是:“相思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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