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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摄地点在泰和工业的楼下。这些天前来接洽的各界人士算不上是踏破门槛,但倒也络绎不绝。在医院便显得尤为不合适;凌衍之的腿好了不少,OMEGA协理会给他提供了保护性的临时公寓,被他用作暂时的工作室。
    张晨晖送他去公寓,搀着凌衍之上楼,这老式公寓电梯总是在维修中,“O协真是抠门,还要我在你这儿和那头两边跑。”
    凌衍之打趣他:“你还没被开除啊?”
    “还好意思说呢,我要被开除了是谁的锅啊?那时候看你怎么办吧。”
    “那我就雇你啊,”凌衍之笑了笑,“等选上了让你当秘书长,怎么样。”
    张晨晖几乎架着他的手臂绕在肩膊上,另一只手半搂着他纤长的腰,压着心猿意马几乎半背半抱地拖着他上楼。“空头支票我可不要,”他半真半假地说,“刚毕业学生很难吃饭的。”凌衍之伸手去摸他身上的钥匙,故意一只手沿着背脊探下去作妖。张晨晖简直要跳起来,“我手一松你要掉下去了啊!”凌衍之笑嘻嘻地招他:“那也不一定,有情饮水饱嘛。”
    他们打闹着看上去像一对正常不过的小情侣,才搬到新家那样闹闹腾腾地的快活,心照不宣地演一出戏。凌衍之将里头田园风格的窗帘揭下来,把茶桌矮几搬开,将沙发推到窗台下头;前面用花架和木板搭了个简易的长条桌。前几天他回了一趟家——反正樊澍也不在——拿些换洗衣服的时候,忍不住从书架上拿了点书带过来。家里有三个大的嵌入式书架,全是满当当的书,张晨晖第一次看见就忍不住惊叹出声:“好多书啊——是你的还是……他的?”凌衍之耸耸肩。
    “都是我的。他不看书,”说完一顿,又觉得自己不能那么确定了,“至少在家里不看。”
    他略过最趁手那一排翻旧的,从底下取出一排,里头还有一排。厚厚的文献底下,有一个堆满灰尘的文件夹,里头是他曾经做过的研究课题。他把它拿出来,和一堆书籍夹在一起,搬进一个收纳箱里——这箱子陪了他很久,当初他不得不从研究所离开时,也只有这一个箱子陪着他。
    现在,他把书拿出来,擦干净,摆在他用花架和木板搭成的简易办公桌上面,把两手放在桌板上,打开他的眼镜盒,把眼镜架上鼻梁。双眼的度数都不是很深,平常不太喜欢戴眼镜,因为鼻梁挺且窄,镜架总是很磨那儿的皮肤,他皮肤又有些敏感,戴久了就生出一块红斑来不大好看。眼镜又容易遮住他那双桃花春水似的雾蒙蒙的眼,因此上学那会儿被人踩碎了好几副;便渐渐不戴了。
    张晨晖又跑了一趟楼下,匆匆替他把剩下两箱书给搬上来,看了看他这模样愣了愣,说了一句:“你好适合坐办公桌啊。怎么说来着?就是学者那一型的。”
    他笑了笑,“我是学者啊。至少曾经是吧。”
    “哇!真的啊,你研究什么的?”
    “生殖免疫那一类的。”
    “热门的专业啊,挤破头了那种。国家直接扶植的科研项目——”他脚下绊了一跤,廉价的地板纸翘起中间一截,脚的前半截蹚了进去,又被怀中的纸箱挡着看不见前面,一下子重心不稳,箱子砰地向后一歪,把他压倒了下去,书散落了一地;张晨晖急忙去捡那些书,突然啊了一声,从里头检出一个灰扑扑的证书本子——他刚把证书翻过来要看内容,一只手劈手抢过,凌衍之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跟前,把证书拿过去垫了他花架底下的桌角。
    “那上面写着……你是生殖医学博士……?”
    “嗯。”
    “不是‘嗯’吧!!!”张晨晖跳起来,“……你为什么会是OMEGA?!这不合理啊??优秀的社会人才评分都会——”
    “我被吊销了执照,也被撤销了博士资格。”凌衍之淡淡地说,“都是过去的事了。好了,我们的工作室可以开张了吗?”
    张晨晖还沉浸在震撼和打击当中,木讷讷地点了点头,拿出他的手机备忘录,说道:“对了,有个老板…………说很有兴趣,想要跟你面谈。”
    泰和工业是个怎样的公司,显然张晨晖没有什么概念,也的确相当低调。凌衍之却是听说过的,是一家极大的医疗工业器械的生产方,当然也相当有背景资质。这样的金主怎么会找上门来找他,不过想了想觉得恐怕是金鳞子介绍过来的,各方面都对得上,就没有多想。泰和工业的董事长易华藏一看就是成功商人的模板,脑门油光发亮,头发稀疏,见面和凌衍之聊了聊,客气得很,也显得很有诚意。打了会儿片儿汤话,凌衍之试探问他为什么会选择他?易先生摇了摇头叹了一声说:“我的夫人……我们感情很好,他后来因为产后抑郁……走了。他一直精神都不太好,在世的时候一直都很受折磨。我现在常常想起他,就想要为OMEGA做点什么,那天也是正好,金院士向我介绍了你……”
    他们向外走去,易华藏提议想要和他在门口拍一张照,当他们在门口站定时,记者不知道从哪里就涌了出来,扛着摄像机大包小包堵了个水泄不通,现场直播的记者直接上来就问,易华藏非常自然地宣布了支持和合作的意向,轻揽过凌衍之的肩膀,贴着他耳廓说:“这下对不住了,我们先回楼里,我让人从车库开车送你出去。”凌衍之明白他在试探自己的底线,这种交易的背后总有些不单纯的部分。他没有推开那只手,但也没有被他揽着转身离开包围,反而上前一步,接受记者的采访。“是的,我了解其中的困难……但正因为我理解,所以才更有可能切身处地的来作为二者之间的桥梁……我们需要有一个沟通的渠道,是的……非常荣幸能够跟易先生在这方面有一个很正向的交流,他是很能理解、是很有同理心和共情能力的人,从他管理企业的风格上也可以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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