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剩下的、翘首以盼的男人们,就在那一瞬间集体崩溃了。
当你认为这是世界末日,那无论是法律还是道德,是生命安全还是死亡威胁,都无法再阻住你。
旁边有人在耳畔絮絮地朝他介绍什么,但凌衍之完全没有听进去;这个问题问出来时他已经有了答案。那甚至不用动用他自己学术上的专业知识;人类太久没有幼嗣了,这时候陡然出现,只要站的这么近,就能够感受到那中间有一种灵魂的丝线,轻轻牵扯着你的心跳,呼吸,举手投足时血络和筋脉;隔着厚厚的玻璃,却甚至能听见那小小的呼吸,频率像在心头轻挠。易华藏从后面将他抱起来时,他甚至没有发现这件事,眼睛睁大了,茫然地,好像找着了方向,又好像失去了方向。
“不敢相信?”易华藏贴着他耳廓,几乎半搂抱地说,“所有人第一次见时,都这样觉得。这很美,对吧?有了它们,从今以后,你就可以从OMEGA的责任义务中解放出来了,不只是你,所有的OMEGA都是……”
凌衍之晕晕乎乎,仿佛自己也泡在羊水里,四周是一种被模糊了的晃动感,像被装进水晶的箱子,沿着山坡一路往下滚。“有顺利存活的个体样本吗……?……”
“你觉得呢?你难道觉得这座城市的魔力是凭空生出来的吗?衍之,你是聪明人,你明白得很。”
“可是……”
那么多年的研究证明,人可以创造一切,也可以夺去一切,但是大自然似乎在创世之时故意留了一处显而易见的缺口,一条不能触碰的底线:那就是让人类无法用科学创造生命。生命的创造是诡秘而神圣的,越是钻研,便越见迷雾。他们能生成胚胎,但没有母体,胚胎无法成活;他们能制造生物分解原料制成框架,克隆女性子宫细胞,通过细胞的衍化而形成组织,但细胞组织仍然躲不过梅尔斯氏症的侵袭。
后来,他们开始利用男性细胞和腹腔的网膜脂肪组织来构建新的子宫框架,这就被称为——造体子宫。植入子宫意味着伴随着长期的观察、复诊,像个重病患者那样需要每天服药和定期注射雌性激素……而雌性激素则导致了“**期”。那些曾经属于他们的东西,连同着男性的尊严一起,被一并剥离……
“这是一条新路。”易华藏说,“我知道你会喜欢的。如果你真想要为OMEGA做点什么,真想要当O协的主席的话,这才是你应该干的事,这样的事才对你有意义……和我们站在一边,让它们活下来,把希望带到这世上——你想一想,如果这世上每座城都像云城,那该多好?我们逝去的过往,我们曾爱过的家人,都可以……回到我们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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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暗度陈仓
返回城区的路上,凌衍之沉默不语。
他有很多话想问,但一种直觉抑在心底,又压着那话在舌苔底下,强迫自己再咽回去。如果这真的是所谓的科研结果,为什么不堂而皇之的发表,申请专利,全世界地赚钱?那绝对会让你成为世界第一的富翁,奠基人,人类的救星,你想要什么荣誉和称呼都可以。之所以不能,就昭示着其中有一个环节,或者许多环节,并不合法,而且恐怕违反人伦,触碰了某些为人所知的底线。他害怕自己问了,便断了这一条充满诱惑的路,最后连佯装不知情也不能。
他又想起金鳞子的话。金鳞子希望他成为一枚埋在对方阵地里的暗雷,可他应该站在金鳞子这一边吗?金院士赢了,或许与整个社会的发展的方向脉络息息相关,但归根究底,对他凌衍之个人而言,又能有什么好处?
许多痛苦都是因为他是一个OMEGA而起,只要他还是一个OMEGA,那么一切的变化都只能说微乎其微……如果解决了繁衍的问题,是不是——就可以彻底地解决所有的矛盾?
“你以为上峰不知道?他们精着呢。”易华藏侃侃而谈,“这是在云城,又不是他们手够不到的地方。但他们也需要试验田,需要一块不受限于法律的源生地来作为实验场。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如果我们不能把握住舆论和上层机构的决策者动向的话,贸然与上峰合作,就容易被套牢——这可不是小项目,我投了整个身家,赌上性命,也不是替别人牵线搭桥,作嫁衣裳的……你明白吧?”
“衍之,你知道,我很看好你。但如果你要从那个ABO的怪圈里脱身,那当个O协的主席、在金鳞子的控制底下,那能让你满足吗?你不过就是个好看点的花瓶,还是得任人摆布,有什么改变?但我们不这么想,我易华藏就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们希望你这样优秀的人从那些责任义务中解放出来,一切的理念都根源于此。”
凌衍之咬着下唇,唇底磕出一排清晰的白印子。“我要怎么证明我看见的、听见的,都是真的?”
“加入我们。”易华藏说,他双眼灼灼,从肥厚的肉堆里挤出一线,里头闪烁着精光。“我不是说签署合同的那种‘加入’;而是要全身心的,奉献的,风险共同承担的那种。你也要成为组织的一员。我已经拿出足够多的诚意了,衍之。接下来是你表态的时候了。”
“如果你加入我们,我就可以作为‘摩西’,引领你去‘圣地’。那时候,你可以用自己的眼睛,亲眼见证真正的‘奇迹’……你的人生会从此迸发新生,就像这座城市里的人一样,重新寻到了生命和活着的意义;那时候你会发觉,之前的一切都像白活了一遭,从现在起,人生才算真正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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