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开始……不再是OMEGA?”
“你本来就是男人,而男人本来就是大自然优胜劣汰自由选择的结果。为什么要为女性灭绝而伤心?为什么要替她们承担责任?那么多东西灭绝了,她们并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那只能证明她们不适宜这个世界的发展,被淘汰了。我们完全可以不需要她们。就像阑尾——冗余的、就会被退化、被切除……这是造物主的意志。”
樊澍踏了踏脚下的地面。上一次,他在这块土地上差点丢了性命,那种痛楚让他一度需要依赖大剂量的止疼药过活。如今,他答应衍之要戒掉了,那疼痛的成瘾却没有那么快离开,时不时猛地掐住神经,如跗骨的鬼魂。这时候太阳穴上猛地一跳,抬头看时,大屏幕上正闪过凌衍之的脸。
“看什么呢?”旁边的人问,他们背着沉重的背包补给,站在集装箱车旁边等待鱼贯而入。有眼尖的眯细了眼睛,“啊,那个是个OMEGA。”
“是先前那个很有名的吗?闹出很大动静的那个——”
“那我就不知道了。”
樊澍也装作不在意只是随话攀谈,“那你怎么知道是个OMEGA?”
“一看就知道了,不一样的——他们身上散发一种,你懂吧,虚假劣质的那种味道,就跟这烟一样——。假的就是假的啊,做不成真的。那词儿怎么说来着?东施效颦啊。有真的,谁还干假的?”那人说着,晃着自己手里的电子烟,周围发出一阵哄笑。
远处有人招呼樊澍上车;之前交谈的那人便瞥过一眼,磕了磕手中的金属烟盒,“老弟要去哪儿啊?这阵仗……去岭西?这年节,收成不好吧?”
樊澍打量了来人:四十来的年纪,一把浓密的络腮胡,眼窝深得像鹰,腰上别着马刀,一个徒步大包旁明晃晃地放着一把长管猎枪。这种人在云城神秘而备受追捧,许多想要取得云城户籍的人都趋之若鹜,但能留下性命的没有几个,——他们是职业“猎户”,官面上的叫法是“边境巡管”,专门抓捕想要非法潜入云城的偷渡客。猎户们基本也都是想要进入云城却没有门路的人,通过正规渠道审核登记,获得猎户资格证后,根据抓捕成绩可以获得居留权。
但这个令人眼红的职业也自然伴随着极高的风险,对于偷渡客来说,猎户就是他们的死敌和克星,常常会联合起来攻击,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引发小规模的交火。
而猎户一旦落入偷渡人手中,那甚至不是一个死字可以解决的,死无全尸都说得轻;所以,为了对抗偷渡组织,猎户们也有自己的组织和头领,有‘打猎区’和‘禁猎区’,在三方边境上的“模糊区域”拥有很大的辖管势力。
这一位敢大鸣大放地亮出身份的猎户,想必在组织中有着相应的地位。
樊澍留了个心眼,把烟递过去。云城的烟有讲究,混的料各不相同,有时候要从烟丝里掺的料里判断对方的身份和所属派别,以及体现品位。樊澍自己不抽,但带是要带的,就像是某种心照不宣的名片。那人接过来嗅了嗅,笑了一声,夹在耳朵后面。“……太子爷的人?”这便是不反对、领情的意思。
“师傅怎么称呼?”
“你也不用敬我,该我敬太子爷的山头才是,”那人说,“我们做猎户的,都是刀口上的买卖,不认得才好呢。”他说着,拿出猎证来,往眼前亮了亮。樊澍看见他姓周,叫周全,那张证显得很旧了,四角的塑封都被磨平翻卷。
“那要是您最近手头没别单的生意,我们这边倒是缺人。您也知道,最近局势紧张,我们要穿过岭西,需要向导。”
周师傅掌了一眼远处的车列。“太子爷缺人?我看你们那儿也有带猎户嘛。”
“是个大阵仗,人自然越多越好。”樊澍说,“价钱您随便开。”
周师傅看了看樊澍,笑了笑。“小子眼光倒是毒,可我之前见你还在为易总办事?上一回在南区跑货,还见着你来着。”
这人果然是个老江湖,樊澍心想,我那时候是全然不同的打扮,他居然也认了出来。周全挥了挥手站起身,“嗐,小老弟,我不是那个意思,干我们这行,认人准是必须的。”
“都是混口饭吃的人,我也是打工的,一处不行那只得换一处。”樊澍点点头,不着痕迹地把话揭过去,“那您要合适,我们现在就得赶路了。”
周全拿起背囊,拎着他那支枪。“干啊,做什么不干,说了都是混饭吃的人,谁来云城谋生,不是为了活得像个人样?”他顺着樊澍的视线,又望了望那大屏幕,“你看,就连个OMEGA都要来这儿挣命,还不是为了活着,还不是想要活得像个人样……我们大老爷们儿的,又没缺没短,没有肚子上啷一刀,不能连个OMEGA都不如吧?”
云城的人,与其说是对OMEGA抱有偏见,不如说是对山寨货的某种半是嘲弄半是好笑的同情。凌衍之察觉到了这一点,是在易华藏离开之后。大老板有些紧急的“私事”需要处理,安排了经理陪同他继续参观,并信誓旦旦地丢下一句话来:“想去哪里都行。”
凌衍之自然只能客随主便,由着他带自己去了极为高档的私人会所,像要打算侍寝的妃子那样从里到外都被洗蜕了层皮弄的香喷喷的;如果说这算是为了讨好易总也说得过去,可接着的活动就更为诡异了,居然是参观…………医院并给他安排了一套高级体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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