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得到这代码片段的来由,有一股难以抗拒的反胃感涌上来,勾着小腹也一阵阵地神经性绞痛。
“衍之……你冷静一下,把枪放下。”
“别叫我名字。”他握紧了枪柄,过分华丽的枪身上是繁复的圣母雕纹,那是主教和祭司的配枪。我为什么会信任这样一个人?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他伤害我的机会?他和他们是一样的 、和其他人是一样的,和当初那些逼迫姐姐的人也是一样的。我不应该相信这世上有什么奇迹和巧合,我早就知道:从来就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人。“我很冷静。不论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现在这一切就是它的结果。”
樊澍还想继续说什么,一线密集的枪响陡然从外面扫**来,祭台上的蜡烛倒翻在地,烧着了装饰的桌布和长幡。樊澍猛地向他扑去,凌衍之手一抖,下意识就扣下扳机,樊澍已经立刻扑上来一把夺过手枪将凌衍之拽开,子弹打穿了他原本坐着的长椅;被外面扫射后的花窗的彩色玻璃这时候像雨点般砸到地上。
“——这是怎么——”他话音未落,外面响起了混乱和呼叫的声音,还有此起彼伏的枪响;紧接着是住在圣地的孩子们尖锐的叫声。
樊澍冲到大圣堂门前,看到OMEGA们正持枪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将守城的亲卫和神甫们挨个干掉。不仅仅是他认识的那一批OMEGA,还有很多——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甚至有一些不知道是不是OMEGA的人,腾然出现在这座守备森严的圣地当中,枪声、尖叫声此起彼伏,但又很快就沉默下去。
“疯了!”樊澍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OMEGA几乎在目前各种主流教派里都是“罪人”的身份出现,要被极端分子抓住更是九死一生,但是这一搞,那就是摆明了跳反的武装革命了;看这个阵势,绝对不是临时起意,显然已经筹划很久。
樊澍拉着凌衍之跑出教堂的大门,值岗的卫兵们已经被杀了,尸横就地;大部分神甫都还在睡梦里,还没有清醒就已经永远长眠。OMEGA们赤红着眼,将他们的尸体拖到一边,换上他们的神甫装束。他们没有发出一般屠杀者们常有的、野兽般的嚎叫,像一把沉默的刀,准确又干脆地做着庖丁解牛的活计。不够、不够、远远不够。这些靠着装神弄鬼和贬低OMEGA的存在价值而上位的神棍们,无论死多少个也不能代换他们所受到的痛苦。所有神学院的孩子们被赶到大街上,他们没有来得及穿上外套,这时候全部像小企鹅一样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这是一场精准打击的“闪电战”。朝圣日当天的太阳这时候还不见踪影,远处的山峦边缘只露出了极为稀薄的蒙蒙一层晨曦,多数人还在睡梦当中,一切已经无声无息地翻天覆地。当天来参拜的信徒是不能携带任何武器的,他们会慢慢地沿着参拜道叩首到这里,参加大主教举行的弥撒。
而现在,OMEGA们几乎毫不费力地杀死了睡梦中的神甫们,缴获了他们的武器,抓走了神学院里唱诗的幼童,自己换上了神甫和亲卫的衣服,几乎分毫不费地占领了这座圣城;樊澍几乎半拖半抱着凌衍之躲过那些混乱的枪线,躲在一处圣像后面,心中一团乱麻,来不及细想,但凭多年外事的经验也知道:这里不能留!
他通过耳畔的通讯呼叫王巍伟:“大门情况?”
里面只传来一片茫茫的噪声,过了一会,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耳麦传来:“出来吧,罗密欧先生。你的同伙在我手里。”
樊澍只得放下枪,走出掩体。他看到王巍伟已经被几个亲兵抓住了,推在前面。那个穿得总是蔽旧整洁、像是和整个环境都格格不入的OMEGA——虞涟,站在人群当中,好像新时代的耶稣基督。
樊澍紧紧盯着他:“……我不明白。”
“没关系,衍之明白得很。”虞涟平静地说。几个人上来将他手中的武器夺下,双手也反绑起来。樊澍拧身回头去看凌衍之,只见他面无表情地退开几步,并没有人去挟持或钳制他。
几乎同时,圣地的主教和祭司被手持枪械的OMEGA们从卫兵的尸堆当中推出来,惊悚地看着这个日常毫不起眼文质彬彬的眼镜男,他们谁也没有把他放在过眼里;虞涟点了点头,手中的枪顶在他们头顶上。
大祭司惊恐地叫道:“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这样会下地狱的……”
“我们原本什么都没干的时候,你不是已经让我们来来回回下过很多次地狱了吗?也不差这一次了。”虞涟轻声细语地说,他几乎说话的同时扣下了扳机,话声结束的时候,大祭司的脑袋上已经多了一个孔洞,整个人软绵绵地依偎向大主教,温热的血液将他身上的雪白礼袍染成鲜红。
大主教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好像不能理解怎么有人能这么轻易地边说话边杀人,连个要求代价都没有试着去谈;好半天才发出啊地一声哀嚎,歪倒在一边,几乎双手双脚连环乱蹬,把尸体拼命地推开。
怎么会呢?怎么会有人会选在这样的日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攻入圣地?虽然自己的确是把亲兵调派出去了,还有一大堆仪仗人力也分出去用在迎接在朝圣日上用于洗礼的“圣子”上面,导致圣地守备空虚,而且还不细查就放进来这么多OMEGA——但是、但是——这样他们就算能把我们全杀了,自己也肯定逃不了啊?圣地如此之“神圣”,却肯定是战略孤地。这底下今日数万虔诚信徒正在徒步而上,他们以为自己还能够全须全尾地离开?如果不能,这又算什么——难不成是要搞‘圣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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