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胡思乱想悲观之际,手里突然啪地被拍进了一个沉甸甸的东西。“拿着,”樊澍说,“接下来分头走吧,后面有人追来了,你先找地方躲一躲。”
“!!”魏天赐低头一看,手中赫然是樊澍的配枪,他自己那一把是袖珍枪,射程不够,打空了子弹就丢在了车里,刚才一阵混乱当中,早不知道被撞到哪里去了。
“没多少子弹了,你省着用吧。”樊澍倒没想那么多,把枪往他手里一塞,转头就走。
“……你,你要去哪?”魏天赐一下子慌了手脚,忙不迭地追上去,“喂!你别丢我一个人啊!”
樊澍无语了:“我去救人!”
“哈?!疯了吧你?这么大的爆炸!”
“所以才要去救人啊!”
“你神经病吧?!当英雄上瘾啊?你扔我一个人怎么办啊!我后面有一群杀手啊!老头子雇了杀手要杀我啊!”
樊澍懒得理他,纵身撑过堵得横七竖八的车辆,越过惊慌失措逃开的人群,冲进事发现场。
繁华的桂龙美食街仿古建筑的廊门已经垮塌了一半,里头烟雾腾绕,火光冲天。哭喊声并不刺耳,只是显得遥远,成了铺在到处灰蒙蒙烟尘里的一层底色。樊澍咬紧牙关,顾不上轻伤逃出的店主和居民,往位于街心坍塌的位置跑过去。他有些懊悔自己和李局还是分析失误,他们原本觉得可以先控住魏天赐,公开捐赠“茧房”,消息一出来,那一位也不敢轻举妄动。但谁料到对方手这样狠,硬是后发先至快人一步,居然不眨眼就把这里给炸了,闹这么大动静,连会引起多大的后果也不顾了!
面前的路都被倒塌的房屋和塌陷的地表给闸断了,几个人正哭叫着从里面拉出一个血呼啦扎的人。樊澍眼神发冷,难以想象这一切悲剧背后的推手,居然曾经是他们衷心信赖的领袖。
受伤的那只胳膊被人重重一扯,疼得他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看到魏天赐站在他跟前,喘着气大汗淋漓,居然跟着他一路追到了这里。
“发什么呆呢!”太子爷以为樊澍是因为前面路断了才停下来的,他被先前的追兵打得怕了,这时候频频四顾,总觉得黑暗中有窥视着他们的眼睛,远处人群里所有逆行的人的身影也都显得刻意,生怕下一秒一颗子弹就要击中他的眉心。
这种情况下,他哪里敢在空旷的地方多做耽搁,一把扯住樊澍往旁边巷子里一拐,“跟我来,走这边!”
他是这里的地头,自然有绕过其他人耳目、能够私自出入的私人通道。两人闪身进了旁边的巷道,魏天赐抓紧推开其中一扇暗门,熟门熟路地印下生物触发指纹,通道前面的障碍就自动打开了。
“从这边能通到我的私人会所,不过他们应该在办公室那边,从这边走!”
“你怎么跟上来了?”
“我有什么办法!”魏天赐怒了,他倒也不傻,“你枪里就剩三发子弹,顶个鬼用?他们不就想把我们逼到这里面,好借爆炸的名头一起把我解决了吗?我还不如主动点,他们也没想到我会自己进到爆炸场里面吧!”
虽然这么梗着头皮说了,但魏天赐一只手掐在樊澍手肘上,快把他胳膊掐青了也没放,让这个场景显得十分滑稽。
樊澍点了点头,倒也不戳破这个养尊处优的少爷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也对,反其道而行之,到这里面他们反倒不好找。”
他们飞快地通过了被爆炸震得一片狼藉的私人会所,才发现前面的山墙已经坍塌了半边,更前面的商馆就更惨,整个房顶已经看不出形状了;里面传出的呼救声听不出字句,断续着却愈发撕心裂肺,不忍卒闻。
樊澍顾不了危险,直接越过山墙,撑开一道扭曲的钢筋,从缝隙里往事故现场里面钻。
“!!!喂,这他妈随时都会继续塌或者二次爆炸吧?”魏天赐喊。“进去又能怎样啊?说不定已经全死了,还要搭上一个你!”但眼前人影已经不见了;他原地站了片刻,只觉得一秒比一秒难摊,四处的墙壁上好像到处都有眼睛,那些声音即便堵住了也会顺着皮肤的脉络爬进来,又让他想起难忘的生石灰气味,还有无论多么嘹亮的口号也掩盖不住的尖叫声。
“喂、你等等……等等我啊!!!”
他一咬牙,也跟着追了进去。
樊澍倒不是莽撞,他在这里经手过“脏活”,知道这楼栋底下连通着茧房,茧房本身就有无数条废弃的垃圾通道,建造得极为隐蔽,因此才敢借助这种手段贩售和销毁‘天使’;地下污水处理的通道又联通着更宽阔的地铁轨道,空间很大,又因为曾经是地铁站的关系,结构稳固,说不定还有足够转圜的生机。
果然,等好容易爬进去,只见坍塌的楼板岌岌可危地叠出一个狭小的空间,爆炸将楼板炸穿,炸出一个老深的坑洞直通茧房;很多逃不出去的人都跌进了最底层,上层的人也为了躲避管道引发的泄露、坍塌和火灾往底下的大空间逃生,蹲在齐腰深的污水里四处摸索,眼睁睁地看着污水越涨越高,体温迅速流失,连喊救命的力气都没有了。
樊澍咬着手电,凭借过硬的体能硬生生攀挤过只剩下裸露钢筋的狭窄楼板之间,爬到被炸穿了的坑道边缘。坑深有三四米深,没有工具爬不上来;底下少说聚集着十几个人,掸眼一看,几个都是老熟人,是桂龙美食街里说得上话的熟脸孔。不少人都受了伤,周围环境岌岌可危,即便没有二次爆炸,显然这暂时的一小块空间也要塌了,必须立刻转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