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让马夫在路边停靠。
他们带好侍卫,顺着窄巷拐进了闹市。
承兴帝年轻时也没少在宫外待,这几年倒是事务繁忙愈发少出来了,如今有人兴致勃勃地带路,他便也顺其自然放松一下,没点破这大街小巷酒楼店铺他全都认识。
刚听褚琰说到:“前面那家药铺原是柳家的,给阿岐当成陪嫁了,现在阿岐正学着管铺子,有模有样的。”
紧接着便有一个人从药铺里被踢出来。
承兴帝眉头一皱,第一反应是铺子里的人仗势欺人,可谁知一个小少年冲出来,边扶起摔倒在地的人,边喊到:“顾大夫,顾大夫您没事吧?”
褚琰连忙跑过去,正要进铺子,被承兴帝拦下。
药铺前面卖药,后面看诊,顾大夫抓药擅长,诊断却算不上出众,但胜在这药铺看诊是不收诊金的,便有许多出不起诊金的穷人愿意来看。
然而今日里药铺并不像往日一样排队排到门外,反倒是有两个侍卫模样的人守在外间。
只听一帘之隔的内间有人急急地道:“这个人伤得重,你不能带走!”
有人暴呵:“滚开。”
接着便是打杂东西的声音。
“住手!你们住手!这里可是安王妃名下的铺子,你们怎敢放肆!”
那声音醉醺醺的:“安王妃?哈,柳岐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兔儿爷也来我面前叫嚣。褚琰闯我府上把人带走,转眼藏到了这里来,我来找回自家的奴仆乃是天经地义。”
“王爷让我们好好照看此人,你是要违抗王爷的意思吗?!”
“哈哈,你大概还不知道,你们王爷十年前还给我当马骑过呢。”
说着便撩帘而出。他显然已是醉得不成样子,唯独走路勉强能走稳。他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边走边大笑,笑里都带着骄傲和得意。
承兴帝面上风雨欲来。
后面侍卫拖出来一个虚弱得无法走路的人,朱胜有已经注意不到其他人了,粗鲁地让挡路的人滚开,一下子扑在了门口的轿子上,侍卫扶他好半天才终于把他送上去。
承兴帝冷冷地看了一眼褚琰,默不作声地对着侍卫打了个手势,直接折返。褚琰随他回了宫,见承兴帝直接扣上了御书房的门,想了想,跪在了门外。
直到晚膳的时候,承兴帝才出门,褚琰纹丝不动地跪在那,连承兴帝路过身边不曾看他一眼都不曾挪过一下脑袋。
倒是承兴帝自己忍不住停了下来,头也不回地道:“你回去吧,今日事朕自有定夺。”
褚琰这才转过身来,朝他磕了个头。
朱胜有之事自然是他设计的,他买通朱胜有的酒肉朋友将朱胜有灌醉,并且言语间不断诋毁安王,激起朱胜有的怒气,又大张旗鼓地派人跑到朱家去截了一个受重伤的小厮,那小厮正是几日前在酒楼被韩彬指认的换猫的小厮。
小厮是家仆,按法罪不至死,便用过刑后交还主人家处置,大家倒也心知肚明:朱家肯定不会留这小厮。
但朱胜有偏偏咽不下这口气,他把气撒到小厮身上,留他一条命慢慢折磨。
小厮被安王劫走的故事一传进朱胜有耳中,这股积攒的怒气便爆发了,派人到处搜,誓要把那小厮找出来。
被买通的酒肉朋友再等着褚琰的人的讯号,卡着时间把小厮在医馆的事告诉朱胜有。
这事是早计划好的,对于引诱朱胜有这事褚琰有一定把握,毕竟这人头脑本就不清醒。唯一不确定的是能不能让承兴帝亲眼看到这一幕,当然,看不到也无所谓,反正褚琰身边的侍卫总该是有皇帝眼线的,只要事情传到承兴帝耳朵里,就会在承兴帝心里埋下对朱家不满的种子,日后褚琰再煽一把火,朱胜有同样要完蛋。
但是承兴帝明显看出来这不是巧合,是褚琰故意设计的了。
这种情况也在褚琰的料想之中,因此他并不慌张,这事说白了他是受害者,承兴帝就算介意自己被儿子算计,也不会真的对他怎么样。
不过褚琰也不能放宽心什么都不做,好不容易刷满皇帝爹的好感度,总不能让它降得太多,所以他当机立断跪在门外,表示请罪。
那日事件后,韩彬被打了五十个板子便放了回去,这五十个板子几乎要了命,连累他父亲韩大人也被一撸到底,从吏部侍郎降到区区主事。
也不全是为褚琰出气,而是韩大人本身便收银子为人谋便利,皇帝早想寻个机会杀鸡儆猴,惩治一下京官之间这牵扯不少人的贪腐气,严惩韩家,也是为了警告其他人掂量着些。
至于朱胜有,明面上他虽与这事无牵扯,但王府里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皇帝派在他身边的侍卫不可能不提到朱胜有的所作所为,但皇帝还是假装不知,连一点象征性都小惩都没有。
说白了还是因为朱府势大,如今皇帝不乐意对外动兵,收回兵权,也有几分想先把这些顽固的世家势力清扫的原因。
既然皇帝不肯无缘无故处置朱胜有,褚琰便送他一个合理的理由。
翌日,便听闻成国公朱寅被承兴帝召见。紧接着,朱胜有被逐出朱家、族谱除宗的消息便传开了来。
再过一日,褚琰又来皇帝寝宫前面讨跪了。
谁知道竟然还有人比他来得早。
他无视褚赫警惕又愤怒的眼神,在旁边找了个平坦的地方跪下,这才给了这位二弟一个眼神:“巧啊,你也是来求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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