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柳岐画的。”褚琰说,“但是查一下,也没坏处。”
他其实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裘家兄妹俩,裘家现在因为裘自珍,基本被柳家断了来往,裘自珍如今在家里的境遇可想而知,若想报复也说得过去,裘自华则是到王府来想找柳岐求情,被吃了闭门羹。
以裘家兄妹的心胸,不记恨柳岐的可能性很小,再加上裘自华以前经常跟柳岐同进同出,肯定知道柳岐赎过一个映梅,想让人不怀疑他都不难。
可也就是太容易让人怀疑到他身上了,反而觉得有些不对劲,再加上映梅招认的话里透露出的信息……
“你先去查,尽快给我结果。”
陈肃点头,收好画后退了下去。
褚琰其实并没有抱什么期望,因为就算是裘家兄妹参与了这事,也不会派身边的人露面才对,更不会亲自去了。
谁知道陈肃回来以后便说:那巷子里还真有人认出了裘自珍身边的侍女。
褚琰:“你确定那邻居说的是实话?”
“是实话,小的再三确认过,那邻居家跟映梅家紧紧挨着,那家女主人心善,映梅那儿子都是她给接生的,之后也一直对映梅母子多有照顾。那日她想给映梅家送两个鸡蛋,在门口见到一个头带帷帽的女子从映梅家出来,她没看清脸,却是无意中看到了那女子手腕上串了玉珠的手绳。”陈肃将画摊开,指着其中一处:“与这手绳是一模一样的,小的特地去打听过,裘自珍身边的贴身婢女手上的确有这么个手绳,是她亲娘留给她的遗物,自打她成了贴身侍女、不用干脏活累活以后一直都带着。”
褚琰颇感意外。
不是意外这事真是裘自珍做的,而是意外柳岐竟然连手绳这么小的细节都留意到并且画上去了,难怪要画又真又细的全身像,通缉令真该自惭形秽。
新晴惊奇:“还真是他们?他们哪来的胆子,竟敢谋害王妃?”
褚琰也在想:他们哪来的胆子。
是笃定了自己不会暴露?还是根本没把后果想得太清楚?
想想那兄妹俩的脑子,倒还真有可能。
但映梅招认的话又是怎么回事?裘自珍身边的婢女与映梅说:我背后的人能让柳岐永远闭嘴。
有两种可能,第一,是纯粹地放狠话,想让映梅相信他们有所倚仗,从而壮壮映梅的胆子,第二,是真有这个能力。
褚琰倾向于是后者,因为婢女的话说的是“我背后的人”,而非“我家主子”。
如果只是单纯放狠话,那婢女应当会下意识地说“我家主子”,反正映梅也不知道她是谁家的仆从,但她说了“背后的人”,这也像是个下意识的说法,很可能是裘自珍背后还有人。
或者说,有人利用了裘家兄妹跟柳岐有怨,让裘自珍替他去怂恿映梅,裘自珍可能本就因为丢脸的事生出嫉恨,自然乐意去做。这样一来,就算褚琰去查,多半也只查得到裘自珍那一层,背后的人不仅能达到目的,还能完全脱了干系。
此事最大的变故,应该在褚琰身上。
谁能想到本该最为生气的褚琰竟然一点也不怀疑柳岐?换作其他人,怕是这时候已经要气到失去理智,激动之下直接斩杀了映梅也不一定,哪还顾得上阻止谣言。
再说动机,此事一出,受影响最大的便是柳岐,可是虽然跟柳岐有私怨的人不少,但要陷害早就陷害了,尤其是在柳岐刚成亲的时候闹一出,没准效果更好,何必等到安王和柳岐关系好人尽皆知的时候再来陷害?
这么一想,这事还有可能是冲着柳问来的,只要谣言传到承兴帝耳中,他不可能只厌弃柳岐一个,柳问也会被牵扯。要知道这婚是承兴帝亲自指的,结果出了这事还闹得沸沸扬扬,可不就跟当众打他的脸一样,震怒之下能放过柳问吗?
也说不定是冲着自己来,毕竟他若是真中了套信了这事,王府上下肯定要好一段时间不得安宁了。
褚琰不由得站起来,来回踱步。
他擅长把事情想得深远,所以开始琢磨起若是冲自己来的,背后人预想中的结果会是什么:王妃被休甚至被赐死,褚琰与壬亭侯成为仇人,“安王”更加被朝中大臣和京中百姓看不起,皇帝再想为褚琰纳妃肯定不会再纳男子,或许会加深父子二人之间的矛盾,当然也有可能安王爱极了王妃不忍休他,皇帝却容不下柳岐,导致矛盾提前产生。
这么一想,背后人说要让柳岐闭嘴也未必是真的要这么做,最好的结果是褚琰信了柳岐是清白的,可听了谣言的皇帝不信,就算皇帝信了,面对悠悠众口,他为了维护皇家威严也不可能容得下柳岐,到时候父子成仇……
可是,如今右相下马,褚赫和褚锐各成一派天天在朝堂上争得昏天黑地,谁那么有闲心盯着他们安王府?他一个废物闲王,害他能有什么好处吗?
褚琰猛地一顿,忽然想到了什么。
新晴和陈肃一直不敢打扰褚琰,都静静立在一旁当花瓶人。看到主子忽然停下来,新晴才不禁问了一句:“殿下,可是有主意了?”
褚琰一回神,这才想起陈肃还在等他的吩咐,想了想说:“去……派人盯着裘府,一举一动、见过什么外人都要向我汇报,尤其是裘自华裘自珍两兄妹和他们身边的侍女随从的,还有……”褚琰鬼使神差地补充了一句,“仔细查查这个带手绳的婢女……和岑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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