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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梁州修整一日,便又马不停蹄地赶路。
    燕京之中,承兴帝提前一步知道消息, 高兴地在御书房里踱步了足足一刻钟时间。
    他想了又想, 决定先摆驾凤仪宫。
    这之后要做的事,还是得让皇后先知道。
    凤仪宫里,皇后平静地听完了承兴帝的话,良久后才问道:“陛下可否与臣妾说说理由。”
    承兴帝与她根本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自然也不愿意皇后来质疑什么, 听了这话便有些不满:“朕以为这理由皇后应是想得明白的。”
    皇后柔声道:“陛下莫恼,臣妾并非是不愿见阿琰出息,只是想知道阿琰用以傍身的是什么, 臣妾才好知道如何去劝锐儿辅佐他长兄。”
    承兴帝有些意外地看她:“你真是这样想的?”
    皇后道:“您让臣妾反思,臣妾便仔细想过了,先前的确是臣妾偏心太过,对琰儿关照不足,幸好琰儿……未因我之过与锐儿生嫌隙,还肯对锐儿舍身相救,他待弟弟一片真心,待臣妾亦是一片真心,臣妾只怪自己竟从未认真了解过他,倒伤了他的心。”
    承兴帝语气温和了许多:“先前倒也不能全怪你,锐儿在你身边长大,你为母者,与他感情至深乃是常理,可你也要知道,你得一碗水端平,才能不让兄弟二人互生怨怼。”
    皇后点头表明自己听进去了,承兴帝才把褚琰在南晋所立之功一一说明。
    皇后对于前线攻晋的仗还是有一些耳闻的,却没想到褚琰竟在其中主导,难怪柳问进度如此之快,正式发兵不过几个月,便已攻下了南晋过半领土。
    待承兴帝走了,她仍有些恍惚。
    其实她哪里是为褚锐求理由,而是为自己求的,她想求个理由,来叫自己死心,如今真死心了,又有一些茫然。
    她的大儿子原是这般优秀,这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已没有别的皇子能望其项背,可她却从不知道,就在成国公还没出事之前,她都一直没对这个儿子抱过期望,一心觉得他是做不到的。
    她究竟错过了多少,又亲手推开了多少。
    她都做了些什么啊。
    随后几日,丞相一脉的人上奏请立太子。
    与之无关的朝臣们纷纷看热闹。
    在朱廷刚被处决不久,便有人看不懂时机请立皇太子,不仅被摁下,还被一阵痛骂。
    现在倒是时机尚可,只等着看陛下的态度了。
    安王的名字一出,当即就有臣子站出来反对。
    虽然安王的确在朱廷一事上露过一手,但也只能说明他有谋略之才,却未必比褚锐更懂得为君之道。
    如今朝堂上,还是有挺多人心里对三皇子抱有期望的,更何况三皇子自请闭关清修,已能说明他有所醒悟,没准出来以后就能成材呢?
    承兴帝倒也没有直接表态,而是压下此事,道:“等人回来再议。”
    然而一些老臣直接从这不表态里估出了态度——皇帝是认可安王的,恐怕这回的上奏又是一次铺垫。
    没过几日,这事便连后宫高位的嫔妃都有所耳闻。
    皇后经御花园逛雪景时,听到有二嫔正在闲聊,言语间提及安王。
    春茗正想上前打断,皇后便拦住了她,示意身后跟随的人噤声。
    “要我说,还是三皇子更当得起那样的位置,三皇子从小受的是正统教育,而那位……毕竟是比不上的。都说安王立了什么功,我觉得也不尽然,世上哪能有这般神人,从傻子变成正常人才一年不足,便文韬武略样样俱全,又通人情懂谋划的?怕是陛下宠他,中意他,便状其多智而近妖了吧。”
    “您说得有理,这安王应当的确有些本事,但也不至于那样玄乎。”
    “安王最有能耐的地方,还是在哄人,原先陛下可是一心偏爱三皇子的,可现在呢?听说就连靳国公都在朝上替他说话,靳国公与三皇子这么多年舅甥情,跟安王这才几年?”
    “对啊,也不知是怎么了,陛下突然就对三皇子失望了似的……分明之前还待三皇子极好呢。不过,安王救过三皇子,大抵也是如此,才让陛下更欣赏安王吧?”
    “谁知道是不是做戏?你想,安王被冷落多年吃尽苦头,你说他能没有怨恨?这人怕是比你想的心思深沉得多了。”
    春茗刚开始还气愤不已,听到后面却隐隐被说动了,都忘了这二人正胆大妄为地议论嫡皇子。
    皇后始终未上前追究她们,反倒淡淡说:“换条路吧,省得污了耳朵。”
    等转向另一条小道以后,皇后才又问道:“方才那二人是谁?”
    春茗道:“背对您的那位应是杜嫔,另一位是前年入宫的薛美人,她位分低,平日是没得资格来见您的。”
    皇后没有说话,春茗便小心翼翼地劝道:“皇后,那些嚼舌根的话,您可别当真啊……”
    皇后确实有那么一刻沉浸在那些话中,但冷风一吹,她又强迫自己清醒了过来:“我不会当真,这二人久居宫中,都是无权无势的女子,哪里能知道朝堂上的事?必是有其他人告诉她们,还特地想传到我的耳朵里,离间我们母子关系。”
    “皇后英明,安王……”春茗本想顺着皇后的话宽慰她几句,话到嘴边愣是夸不出来,神色勉强,“安王……看着也是个重情之人,定不是她们说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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