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银玄垂着眼眸,伸手碰了碰他鬓边的发丝,帮他抚在耳后,“喜欢去争取便是。”
他像是在宽慰穆棠风,又像是在宽慰自己。
穆棠风又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等到银玄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慢慢的收回了笑容。
夜色寒凉,穆棠风站在院子里看了一会儿远处的远山,隐隐可以看到高阁朱楼。他转过身去了宋奶娘房间里,在她床榻前站了一会儿,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烛光在一旁被吹灭,冒出来一缕青烟,穆棠风出了房间,带走了一室晚风。
他在自己房间里点上了安神香,看着香炉里的熏香烟雾袅袅,逐渐模糊了视线,捏着被角闭上了双眼。
他记着第二天下午的殿试,早上起来个大早,给宋奶娘做了一桌的饭,自己草草的吃了几口,留了张纸条就出去了。
上午的时候容试已经放榜了,如果穆棠风多留意一下,就会发现榜首写着的是他的名字,以及几名考官在看到他的名字之后,面上浮现的神情古怪。
“真是可惜啊……”
穆棠风在入殿试前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宋遇景,等到考官叫了他的名字之后,他就进了。
殿试是在上林苑的正殿里,统一时间收卷,不允许提前交。穆棠风没一会儿就答完了,最后的题目是一首诗赋,以“夜雪”为题。
“已讶衾枕冷,复见窗户明。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
穆棠风笔尖微顿,莫名想起来他与谢含玉的关系来。
明明知道可能走不下去了,关系已经出现了裂痕,还是坚持堪堪地维持着。
为什么一定要维持呢?
因为他们曾经走过的一段路,纵使后来凛冽寒凉、冰冻三尺,也难以掩盖住那时热烈而经久的心动。
在他尚未察觉的时候,额间黑气笼罩着金莲,已经把金莲的一半花瓣侵蚀成墨色,等到再闪烁的时候,金莲又恢复成了整朵灿金。
穆棠风落笔后又检查了一番,察觉没有问题后,在正殿里待到了交卷,交完后他心里想着宋奶娘还一个人在院子里,匆匆地赶回去了。
回到小院儿的时候宋奶娘正在院子里收拾东西,看到他扫了一眼道,“我晚点去客栈里住,你是跟我一起还是继续留下来?”
穆棠风有些累了,他的目光落在宋奶娘身上许久,垂下来眼眸,“娘……不是说了等几天吗?”
“等几天?我倒是想等,这院子的主人上午亲自来赶我走的……我这张老脸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赖着不走了?”
“你说什么……?”穆棠风眸中带着不可思议,身侧的手指攥紧,知道宋奶娘不可能骗他,他的心一点点的沉了下来。
“我还能骗你不成?人家上午直接说了让我带着你搬走……”
“这就是你说的对你好?关心你?舍不得你?我看他巴不得你走……”
穆棠风听的脑袋嗡嗡作响,他低声道,“娘,好了,别说了……”
宋奶娘没说了,看了他一眼道,“收拾东西吧,先去客栈等几天,等殿试结果出来。”
“他可是直接赶人了,再留下来,真是丢人现眼。”
这些不用她说穆棠风也知道,他一声不吭地进了房间里,四处环绕了一圈儿,看着房间里面的陈设,微微有些出神。
目光落在床榻和衣柜里,穆棠风这才发现,自从来京州以后,谢含玉几乎没怎么过来……都是他一个人在这里住。
不知不觉,他和谢含玉已经远了。
外面传来宋奶娘的催促声,穆棠风其实没多少东西。他收拾了几件衣服,想了想把谢含玉给他买的那几身都留了下来,谢含玉留下来的银票也原封不动的放在桌上,带着自己来时候打着补丁的包袱,几册书和路上攒的银子,最后还有一个谢含玉给他的玉狐,和宋奶娘一齐离开了。
他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又像是尘埃落定一般的平静,仿佛冥冥之中昭示着,他和谢含玉大概……要到头了。
穆棠风很累,他已经尽力了,可是谢含玉还是……不要他。
他眼神似乎有些空洞,怔怔地看着院子里发呆,直到耳边宋奶娘的声音唤醒了他,他回过神来,把小院儿上了锁,钥匙放在了门缝处。
院子里的枇杷树枝叶打着旋落在门外,微风拂面而来,似乎也在跟着挽留。
“走吧。”穆棠风轻声说了两个字,转身和宋奶娘出了巷子。
穆棠风和宋奶娘到了一处客栈里,他付了银子,和宋奶娘一人开了一间房间,住在隔壁。
店小二收了钱,帮他们搬着行李上去,热情道,“公子有什么需要再吩咐我们,晚上备的有热水,我们店里菜品也很全……”
穆棠风点了点头,拿过钥匙先去了宋奶娘房间里帮她收拾好,然后回到了自己屋子里。
客栈收拾的很干净,陈设摆放的很有格调,穆棠风打量了半晌,感觉依旧不太适应陌生的环境。
他似乎……对谢含玉太过依赖了些。
他闭上了双眼,阖着眼眸睡了一会儿,到晚上宋奶娘过来叫他吃饭,他才醒过来,脸上睡出来红痕,跟着下楼去随便吃了些东西。
“怎么吃的这么少……你脸都瘦了。”
宋奶娘嗔了一句,往他碗里夹了一块儿排骨,“多吃点,也别太难过,回头娘给你找更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