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脱口,龙彦昭便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声:自己八成真他娘的是个昏君。
但待看到顾景愿因为他的话而稍稍红了脸的时候,他又觉得心里一阵愉悦,恨不得多逗逗他、让他脸色更红一些才好……
他对顾景愿说:“先祖重农轻商,但现在大宜的情况早就不是当初他们打天下时的情形了。咱们具体问题还得具体分析,阿愿快继续说说,于经商一事上你还有什么体悟?”
虽说士农工商,但皇上在这方面却没什么歧视。
他想听,顾景愿便也不推脱。给他举了几个例子,详细地谈了谈自己的想法。
酒楼吵闹,不抵在龙彦昭的寝宫里清静,但也正是如此,意境也大不相同,反而会叫人觉得新鲜。
更何况他们本来便是挨着坐的。
一个说的认真,一个听得入神,顾景愿越说,二人的头就挨得越近,待小二进来上菜之时,皇上的那张俊颜已经是近在咫尺。
视线骤然撞进对方幽深明亮的眼眸中,顾景愿堪堪回神,只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都快要亲到。
……这明显就是对方有意为之,在逗他!
他慌张避开,重新挺直了腰杆,只是脸色红润,像极了傍晚沾染了红晕的彩霞。
反倒是上菜的小二只当他们在单纯谈事,四周吵闹,听不清对方说什么才凑在一起的,并未放在心上。
目不斜视地摆好了菜品,小二礼貌退开,龙彦昭眼见着顾景愿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忍不住笑了出来。
顾景愿眨了眨眼睛,尽量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神色平静地说:“这里跟陛下常吃的御膳自然是比不了,但胜在食物新鲜烹饪考究,皇上尝尝。”
“好,那朕就尝尝。”龙彦昭说着便拿起筷子,却还是笑出了声。
他看着一身布衣常服的顾景愿,没想过有外人在时,对方竟如此面薄。
以往他们单独在一起时顾景愿也是这般容易害羞。
当然,二人屏退旁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往往就是在床上。
但那时候的顾景愿除了会脸红以外,他行为还是大胆果敢的,什么都敢做。
可如今,他们不过是在人多地方靠得近了一些,青年便这般……
看着哪怕红着脸也要装作没什么、清心寡欲的顾景愿,龙彦昭就忽然很恶劣地想在这大庭广众中真的对他做点什么。
他想将对方推到这摆满食材的大桌子上,想解开他身上的素色布衣,想看看顾景愿那时会是个什么反应……
“皇上?”
在顾景愿清朗的声音中,龙彦昭回神。
恶劣的想法被他暂时压灭,龙彦昭依顾景愿之言依次尝了几道菜。
“感觉还不错。”
虽然皇上口中这个“不错”,范围很大。
可以是珍馐美味,也可以是味道普普通通的一般菜肴。
龙彦昭虽贵为天子,可受少年时期在外生活的影响,他对食物并不挑剔,也比较不出食物味道的好坏。
能入口的、不会吃坏的食物都是不错的。
他都不会挑剔。
青年天子若不是皇帝,或许将会是这京城之中唯一简朴朴素的矜贵子弟。
龙彦昭平常在宫里头吃的东西都是以清淡简单为主,顾景愿点的菜中便也沿用了这一原则,基本都是清淡滋补的菜式。
只是其中有一道水煮牛肉,片成薄片的牛肉上面是满满一层鲜红油亮的红汤,上面还撒了不少辣椒和麻椒,味道闻起来很香,看上去应该也很辣。
那道菜便摆在顾景愿的面前,他一直忙着给皇上布菜,自己下筷并不多。
但他自己十筷中有八次夹的都是那道水煮牛肉,连平时浅色的薄唇都微微沾染上了几分艳红。
龙彦昭平时不会注意到这些。
可也许是那两片薄唇这会儿变得鲜艳欲滴、色泽光亮,让人想不注意都不行,皇上不由奇道:“原来阿愿还挺能吃辣?”
顾景愿轻轻地笑,算是给了肯定的回答。
龙彦昭自己在口舌方面没什么**,也极少会关注身边人喜欢吃什么。
唯一被他注意过的人便是程阴灼。
因为阿启吃不了辣椒。
一吃就咳嗽。
有一次他们一起烤肉吃,阿启不过是沾了点辣椒末,就咳嗽得眼泪汪汪,差点没背过气去。
于是他便记住这事。
后来只吃清淡的,也是因为自那以后习惯了。默认清淡的食物好。
不过京城里冬日温度也低,不比北部暖和到哪里,多吃吃辣,暖暖身还是可以的。
既然顾景愿能吃、喜欢吃,龙彦昭便说:“朕记得宫里也有川蜀的厨子,以后阿愿要吃什么就直接跟洪泰全说,要他们做。”
顾景愿没跟他客气,只说:“好。”
“对了,阿愿是喜欢开酒楼么?”吃饭的间隙,龙彦昭对顾景愿说:“那朕给你出资,再在这京城里找一块地皮,阿愿做幕后老板可好?”
说着说着,九五之尊还来了兴致。
平日里他们一门心思地都扑在了朝政上,极少会商量这种与朝事无关的内容,或许是受周围市井之气的感染,龙彦昭竟然觉得跟顾景愿合开酒楼也不错。
倒是顾景愿听后虽然仍是轻笑,却拒绝道:“开酒楼又哪是一朝一夕说办就办的事?如今朝中局势仍旧不稳,臣现在也分不出精力,待日后……再考虑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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