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室内的两个人皆已经心知肚明。
龙彦昭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十分狰狞。
但很快又恢复。
他高大的身形依旧伫立在那里,不弯不折。
皇上的脸上露出一丝毫无温度的笑意:“蛇打七寸,阿愿的确是朕的软肋,母后高明。”
“姜还是老的辣。”太后受了他这一夸。
“那母后想要如何?”深按着自己的太阳穴,龙彦昭已经不欲与她多费口舌:“明知阿愿的身世却一直隐忍到今日,母后担心的恐怕不是天下人接受不了阿愿的身份。”
皇上脾气越来越暴躁,声音也越发肆无忌惮:“所以母后不如就直说了吧,您想要朕答应你什么条件才肯替朕保守秘密?”
“皇上!你!……”太后听得直瞪眼睛。
从前皇上在她面前也不亲热,但那是她故意为之所致……如果可以,她都不想看见皇上的这张脸,能忍受他时不时地来永安宫请安都已经是自己最大的耐力。
是因为她有意疏远对方,所以皇上才不敢与她亲近。
所以太后便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皇上竟会用这种不耐烦的语气跟她对话。
这已经不是那个总是举目四顾、渴
望着被她关爱的龙彦昭……
气过之后,意识到自己失态,想起今次自己的目的,太后的神情又逐渐回归正常。
她的确是要与皇上谈条件。
佛珠在手中缓缓地转动,太后说:“极阴之体入宫也没什么,哀家向来不信那个。皇上后宫空虚,多一个少一个都无所谓。但是。”
太后眼中泛起精光,声音也略微变得高亢:“极阴之体绝不能有后!大宜朝绝不能被那种不详的番邦外族污染了血统!……哀家的话,皇上可明白?”
龙彦昭听了,心中咯噔一下,暴戾气息更重。
他不喜欢有人用那四个字来代表顾景愿。
也不喜欢太后的这番话。
一个字都不喜欢。
“那母后待如何?”他问。
“哀家这里有一味药。”太后的声音回归平静:“只要顾大人服下,母后便会当做什么事都不知道。”
说着,她身边的宫人自动托着一个托盘走上来。
上面空荡荡的,只有正中间摆放了一个小小的玉瓷瓶。
龙彦昭视线从那瓷瓶上扫过,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皇上眉峰高挑,语气夸张道:“没别的了?仅此而已?”
太后闻言稍稍凝眉,重新看向他:“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龙彦昭哂笑:“即便顾景愿不能生,朕还可以跟别人生。朕是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只要朕想,朕就可以拥有许多孩子。”
他说着,漫步上前,直接伸手握住了那瓷瓶。
看了看那小瓷瓶,皇上的视线又直逼太后:“如此一来,母后想让昊王那个嫡子做太子的心思,不是要落空了?”
“你!”
被龙彦昭居高临下地看着,太后这次着实被气得不轻。
胸口上下起伏,她以手指着龙彦昭:“好啊……逆子……皇儿长大了,连母后都要羞辱了,你好……你真好!”
“朕可没羞辱母后,母后千万不要冤枉朕。”
室内的香火味似乎更重了,皇上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随即直接将那个小瓷瓶重重摔在地上,彻底砸了个粉碎。
“啪”的一声轻响在永安宫中回荡,刺耳的声音贯穿耳膜,太后和那举着托盘的宫人都被齐齐吓了一跳。
方才还沉着大气、声音慢悠悠轻缓缓的
皇上,这会儿骤然砸了东西……前后对比鲜明,饶是太后也不由开始忌惮了起来。
——她先前只依稀听说过,皇上会时不时地出现举止异于寻常之时,言行无异于发疯。
可这还是第一回 亲眼见。
龙彦昭的眼眸已经隐隐染上血色。
他全然失去了耐心,以及再与太后纠缠的兴趣。
所以说话也更加随意。
“母后做了这么多事,无非就是想让朕放了昊王罢了。既然如此,何不明说?”
没错,临出征之前他不仅削弱了太后,还软禁了昊王那一家子。
甭说年节时昊王无法入宫陪伴太后,便是寻常时,没有皇上的亲笔手谕,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出入昊王府。
……除非有他的手令,否则昊王这辈子都别想出府了。
他甚至下了死令,无论任何人有任何异动,那都是昊王要举兵造反,可以就地诛杀,不必上报。
太后便是因此,才选择这样威胁他。
在他大胜归来的第一日,这般与他对峙……
一想到这些,皇上面上的狰狞便多了一分。
他暴躁地在殿中转了一圈,找到那破碎瓷瓶中蹦出的药丸,用鞋底将之碾碎。
这样还不够,他还用内力将之直接化成碎末,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直到碎末变成粉末,彻底消失消散才肯罢休。
龙彦昭开始询问太后:“母后不敢直接提昊王和他的嫡子,是怕朕一生气便杀了他们么?呵,为了护着昊王,母后还真是煞费苦心。”
“皇上,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太后的声音越发严厉。
但其中也隐隐多了几分惧意。
皇上现在的表情……看上去……真的与疯子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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