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皇后一直哭泣,祁褚摸了摸自己的身上,看看有没有趁手的帕子,斜方里太师突然默不作声递过来一张帕子,祁褚心中有点别扭,一时没有接,突然眼角瞥见黛秋也拿出自己的帕子,他心中一喜,接过去递给皇后,道:“皇后莫要再流泪了,仔细伤到眼睛。”
皇后此时正是需要关切的时候,听到祁褚不计前嫌如此关怀他,真的没有将她父亲的过错迁怒到她头上,心中大慰,又见陛下比两年前越发风姿出众,神情秀彻,心念一动,反抓着陛下的胳膊,道:““陛下,两年未见,陛下依旧是瑶林玉树倚风前,妾却是残月落花只堪憔悴。”
祁褚:“……”
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王思瑜这句话到底是啥意思,是夸他好看呢,还是在他面前说自己惨呢!
祁褚不懂,谢殒却秒懂!
皇后说这话就是想让小陛下怜惜她,深宅大院里的女人不知道靠装可怜这一招拐带过多少男人!
谢殒不禁眼神一冷,原本因为王思瑜大婚那日为他投缳一事,谢殒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愧疚,听到王思瑜在他面前公然撬墙角,那点怜惜之情瞬间就散了,他冷飕飕道:“皇后憔悴,干陛下何事?!”
王思瑜看着祁褚背后眼神冷酷的谢殒,再记不起从前痴恋时候的心动,对他只剩下了害怕和恐惧,她看着祁褚,眼睛里又漫上一层泪,道:“陛下明鉴,臣妾并无此意,只是感叹物是人非。”
祁褚点点头,反正他也不懂什么意思,但又怕王思瑜就着这个话题又说出什么令人费解的诗句来,便道:“外头风大,皇后有什么想说的,进殿内说吧。”
小陛下竟然帮了王思瑜……谢殒觉得自己受了好大的委屈。
还没委屈够,却又看到王思瑜竟然趁机扶着小陛下的胳膊,谢殒只觉得一阵尖锐的酸意直冲脑门,他眸光暗了暗,盯着王思瑜眼含警告,王思瑜被他的眼神吓得心里一哆嗦,但又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莫非谢殒是因为父亲的事情迁怒于她吗?
念及此,王思瑜只觉得陛下是她最后的庇护了,她立时将祁褚的胳膊抓得更紧了,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谢殒心中十分郁卒:“……”
进了殿内,王思瑜期期艾艾对祁褚道:“臣妾有事想对陛下说。”
“说吧。”
王思瑜没有立刻说事情,她撇了谢殒一眼,委婉道:“眼下有外臣在场……”她此番来主要是为了父亲和族人求情,陛下耳根子软,但是谢殒可是个冷面杀神,且父亲今日朝堂上的阴谋又都是针对他,若是谢殒在场,只怕难以得到满意的答案。
祁褚抬头看了看谢殒,谢殒脸色十分冷硬,抿着唇的样子显出几分执拗。
祁褚看了看谢殒这个“外臣内人”,又看了看王思瑜这个“内妇外人”,刹那间突然明白了古代宫斗剧中皇帝的心态了。
祁褚心中寻思,此番王思瑜来找他定然是为了牧康公的事情,牧康公的事情自有朝廷法度处理,但他想让皇后自己说出来,再当面拒绝皇后,并向其告知拒绝的理由,有的事情若是模棱两可不说清楚,反而会酿成不好的后果。
但谢殒毕竟是皇后的前男友,若是在这个前男友的面前拒绝皇后,按照皇后敏感的性子,不知又要脑补出多少悲情来,万一走不出来又起了轻生之念,岂不罪过。
因此,祁褚看了看谢殒,试探道:“太师,皇后说得对,你毕竟是外臣,不若此刻先下去?”
谢殒闻言,冲着祁褚冷冷一笑,道:“陛下客气了,臣不过是外臣,又如何敢打扰陛下同皇后娘娘说些夫妻间的体己话呢!!!这便告退了!!!”
说完,竟也不行礼便扬长而去。
谢殒一贯城府颇深,如今眼看制衡自己的六大世家风雨将倾,竟敢在陛下面前如此狂悖,王思瑜看着谢殒离开的背影,心里立时有了其他主意,皱眉对祁褚道:“太师未免太不知礼,陛下还未允准,便不行礼就扬长而去,若是了解太师的,便知其不是故意,但若是不了解太师的,只怕觉得太师大不敬,公然藐视皇威了。”
皇后说这番话并不是无的放矢,今日在朝堂上的情况她从王家来的人口中已经听说了,牧康公他们反对的是谢殒,并未直接对陛下有什么不敬举动,这个罪要怎么治,够不够得上造/反,全看陛下的意思。
她若能在陛下的心里种下嫌隙,让陛下以为是太师是因为自身的狂悖故而引火烧身,六大世家此番是反抗他,陛下今日在朝堂上遭受的危机,实则是被谢殒连累了,届时陛下对此案的看法说不定会有所转圜,她爹爹说不定还能保下一条命。
王思瑜说完,便悄悄盯着祁褚看,祁褚似乎并未发现她言语里的钩子,道:“大约是今日在朝堂上受了委屈,因此太师才这般使小性子,等这件事尘埃落定,便也好了。”
乍一听,这话并没有什么问题,仔细一听,王思瑜不由得暗暗惊讶,两年前陛下还是天真烂漫的少年,可如今说话却滴水不漏,他话里有话表面上说太师使小性子似乎是在批评他,但暗中却偷换概念,将大不敬说成是小性子,又将原因归为今日在朝堂上受了委屈,他说的等事情尘埃落定,只四个字,却隐隐表示此番他是站在太师一边,会为他出气了。
王思瑜听他父亲说过祁褚出走是因为太师,以为他们俩之间有嫌隙,故而方才贸然在他面前说了那番话,可听了眼下这番话,又想起之前家里来人说陛下今日在朝堂上以身护太师之事,心中只道陛下性情大异于前,但也不敢贸然再摸黑太师,顺道也熄了其他针对太师的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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