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周围围着一圈人,但他却仿佛丝毫不懂避嫌,道:“现下身体可好些了,能走了吗?”
祁褚知道他说这话不知内情的人听了,只会以为谢殒关心他,但耳廓还是心虚地红了。
他丝毫不怀疑,若他说自己不能走,谢殒肯定会将他抱进殿内。……为了保住自己最后一丢面子,祁褚赶忙摆摆手,道:“好多了,好多了。”
果不其然,看到谢殒一脸失望的表情。
茉春站在旁边,谄媚道:“陛下,该进殿接受众臣朝拜了。”
谢殒闻言眼睫垂了一下,对祁褚道:“陛下陪朕一起入内吧。”
祁褚这个陛下已经是过去式,天下只有一皇,他此番和谢殒这个新皇一起进去接受众臣朝拜,是僭越之事,因此他对谢殒道:“陛下先进去吧,我跟在陛下后面。”虽然谢殒称他为陛下,但他如今却不能再自称朕,不然若是给有心人听到又要大做文章。
谢殒见他拒绝,直接抓着他的手腕拉着他一起进了皇极殿。
祁褚看着自己被谢殒抓着的手腕有些无奈,但好歹他还知道今天群臣受的刺激已经够大了,不能再继续刺激他们,因此抓了手腕,而不是牵手。
茉春跟在新皇后面进了皇极殿,眼见新皇拉着禹灵帝就要登上御座,赶忙出言阻止道:“陛下,如今禹灵帝已经禅位,若是再坐御座恐怕不合礼法,小的为禹灵帝陛下备好了位子,就在陛下左下首……”
谢殒道:“你如今升为皇极殿总管太监,如今是越发会当差了。御座左下首为三公之位,右下首为阁臣之座,朕从未封灵帝任何爵位,他何以能坐在御座左下首?”
茉春听他如此坦然说出未赐爵禹灵帝之事,又见新皇方才似乎要将禹灵帝拉上御座,难不成不让禹灵帝坐在下首,是要将他拉上御座同坐之意?
这个想法太过骇人,茉春不敢相信,天子卧榻岂容他人酣睡,有哪个皇帝愿意将御座分别人一半?
茉春一时间摸不清楚新皇的心思,只能一个劲儿告罪。
登基大典要紧,谢殒也未在这个关头和他多做计较,不再理会茉春,转而对祁褚道:“陛下,朕寻思许久也未想出应该如何加封你,不如就委屈陛下与朕同坐在龙椅上吧,这个位子一个人坐太孤单,陛下可愿意陪朕一起。”
祁褚看着他,笑道:“如此便却之不恭了。”
等二帝坐定之后,茉春便让文武百官和各国使臣入殿内朝拜。
百官人鱼贯入,看到二帝均坐在龙椅上,礼部官员当即提出反对意见,岂料新皇听完之后,道:“礼虽如此,但朕乐意让他坐在朕的身旁,爱卿还有什么高见?”
那礼部员外郎方欲争辩,右首的周博深转过来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这礼部员外郎是周博深的得意门生,平时最听他的话,看到他的眼神,便暂且压下话头,今日毕竟是登基大典,还有南魏和他国使臣在场,若是当面顶撞陛下,恐怕会沦为各国笑谈……还是等下朝之后,递折子专门和陛下说这件事吧。
礼部尚书是谢殒一手提拔上来的,他道:“今日是大禹朝最后一日,亦是大楚朝第一日,灵帝陛下乃是大禹皇帝,新皇乃是大楚开国皇帝,两朝交替二圣临朝实属平常,并不违礼。我等既是大禹的旧臣,也是大楚的新臣,理当拜别旧皇迎接新帝。”
谢殒给了他一个满意的眼神。
众臣齐齐朝拜了二帝之后,各国使臣也依次入殿觐见,最先进来的就是南魏的使臣,也是清河郡主的驸马爷。
他入殿之后看清二帝面容之后,有一瞬间的怔愣,直到后面跟着的副手轻咳一声,他才似乎回过神来,一脸凝重地朝拜了二帝。
祁褚心中一紧,脑子里弹幕一样闪过许多念头:
“这崔驸马若是将他和谢殒的真实身份传回了南魏,唐宁的马甲要捂不住了。”
“马甲没了不要紧,唐宁的小命会不会有事,他要不要立刻传书给唐宁。”
“女帝不会一怒之下,和大楚开战吧。”
“……”
祁褚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谢殒借着龙袍宽大袖子的遮掩,握紧了祁褚的手,祁褚转过头看谢殒,谢殒给了祁褚一个安抚的眼神,告诉祁褚“不要担心,一切有他呢。”
祁褚莫名放下心来,他以前就同谢殒讲过这个担忧,当时谢殒也没表现地多担忧,他应该早就想好了法子应对吧。
这样想着,祁褚放下心来。
登基大典结束后,下午皇帝要大宴群臣,这些外国使臣自然也会参加,吃饭的时候,祁褚全程都在观察南魏的使臣,他神色如常,甚至还和谢殒说了几句南北两朝的习俗差异,但两人都默契地没提谢殒在南朝的事情。
崔驸马从前和祁褚关系不错,但今日却仿佛全然不认识他一般,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崔驸马表现地越平静,祁褚的心越沉,他这般态度定然是要将谢殒和祁褚的真实身份告诉南朝那边了。
……
晚上筵席散去之后,祁褚便将自己的担忧告诉谢殒,谢殒没有多做解释,只是道:“你放心,消息到不了南朝。”
他似乎不欲多说,解释了这一句之后,就对祁褚道:“今日折腾了一日,你也累了,早些去乾元殿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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