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星眠越想越远,最后还是封无昼一句话给他拉了回来,“师兄想到哪里去了,这跟之前那间一样,也是客房,没有人住的。”
“客房?”季星眠又在房间里看了一遍,发现它里面的摆设确实没有什么个人生活气息鲜明的东西。
若不是内部极为整洁,乍一看简直就是许久都没人住过的。可如果没有那么多客人的话,为什么要准备那么多空置的客房呢?
两人收拾好起来,季星眠还是醒过来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下地,刚新奇地走了两步,耳边听到一阵轱辘声,抬头见是封无昼推来一把轮椅,上面还细心地铺了厚厚的垫子,看起来就十分舒适。
季星眠:“……”
不用说,作为唯一的病号,这轮椅显然是给他用的。可是要不要有这么夸张……
“用不着这个吧……”季星眠向后退两步,硬着头皮道:“只是走两步路而已。”
封无昼低敛着眉眼,模样看起来有些失落,“我知道师兄不喜欢这样,可姑且让我放心一些吧,如果师兄出事的话……我实在太害怕了。”
“我……”
季星眠还想挣扎,封无昼忽然又抬起头看他,目光满含希冀,“如果师兄实在不愿意坐这个的话,那我把师兄抱回去也是一样的。”
在被抱回去和坐轮椅回去之间选一个,他就不能走着回去吗?
顶着对方隐含期待的目光,季星眠拒绝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最终还是妥协,“我选轮椅。”
院外,先前戴着鬼面具的那位域主已经不在了,男童和女童倒是还等在那里,听到他们出来的动静后回头看过来。
季星眠目不斜视,竭力忽视他们的目光,假装镇定地被封无昼推着走,却不免还是听到身后二人的对话。
男童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身边的女童,“他为什么要坐轮椅啊?”
女童道:“可能是身体不舒服不方便走路。”
“为什么会不方便走路,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之前哪里好了,不是刚晕过吗。”
“他晕也是人晕,跟腿没关系啊。”女童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哎呀你怎么这么多问题,自己去问他啊。”
男童迟疑片刻,不知是被好奇心战胜了还是怎样,竟然真的哒哒跑过来,仰着小脸问季星眠,“公子,你为什么不能走路啊?”
封无昼看着季星眠由坐如针毡到身形微僵,求助性地回头看向自己,知道对方快到极限,再不帮忙怕是要恼羞成怒,这才出声道:“自己想。”
说罢,他也不理会两个小童的反应,连人带轮椅一齐遁走,彻底将两个小童甩开了。
季星眠只觉眼前一晃,人便已经换了一处地方。
眼前是一片花田,细白的花瓣并着鲜红的花蕊,风拂过的时候如波浪般摇动,花瓣纷纷扬扬飞起,像一片雪白的海,又像是下了场大雪。
他们就停在这海的最边缘处,离那边尚还有段距离,却像是一道天堑。
低头看到高耸的山壁,季星眠忽然明白过来封无昼为什么要哄着让他坐轮椅。
是为了来这里。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凭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自如活动是没什么关系,爬上这样高的山峰却是不可能的。
“师兄。”
季星眠循声看向封无昼,对方在他身前半跪下来,握住他搁在膝上的手,“你对这里有印象吗?”
这里?是说这片花海吗?
季星眠努力回想片刻,又看了一眼底下的花海,迟疑着摇了摇头。
“是吗……”封无昼如释重负般,表情似庆幸,又像是失落。
这反应让季星眠有些困惑,封无昼到底是希望他想起来,还是希望他不要想起来,他这样想,也就直接问了出来。
“我么?”封无昼先是被问得愣了一下,而后抬眸看着他,犹犹豫豫道:“我是希望师兄能记起我,但我更怕师兄会生我的气,不愿意理我,更不愿意见我。”
季星眠问,“为什么怕我生你的气。”
封无昼道:“因为我做了错事。”
他说着,眼睫整个垂落下去,完全是真的黯然神伤的模样,而不再是装出来的。
季星眠最看不得他这个样子,伸手把人拉起来,捧着他的脸认真地叫他的名字,“无昼。”
“我们既然已经确定心意,我就不会随便不理你,不见你。”季星眠道:“我不知道我们之前发生过什么,但我明白我自己,就算我会生你的气,那也是暂时的,我永远不会真正和你置气。”
“师兄……”封无昼怔怔看他片刻,抬手覆住他的,将他拉进怀里抱住蹭了蹭,在他耳边喃喃,“师兄,你怎么能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也喜欢你,像你喜欢我一样喜欢你。”
不是面对面的状态,季星眠说这些话也就不再那么磕磕绊绊,他抬手抚着封无昼的头发,在对方耳边继续道:“所以你不用那么小心翼翼地对我,也不用说什么我永远不用和你说对不起的话,更不用藏着难过和不开心刻意地来讨好我。”
“我是自由的,也希望你也是自由的,”季星眠面上微微发烫,忍着羞涩偏头在封无昼耳边轻吻,“我们的时间还很长,你其实可以更加信任我一点。”
封无昼身形微颤,用力地抱紧了怀中的人,他脑中嗡鸣不断,回响的却全是季星眠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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