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直到这个时候,季星眠才发觉原来自发现封无昼离开的那天起,他的神经就没有一刻是放松下来的。
他无时无刻得不在担心眼前这个人会出事,所以在发觉对方可能已经出事了的时候,他紧绷的那根弦才会那么容易断掉。
如果不是他没有修为……
这一刻,季星眠突然无比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够想起来。
*
封无昼醒来的时间是在傍晚,他回来时伤势太可怖,原本算好了时辰给自己下的药,想醒来后再去见季星眠,却没想刚睁眼就看见对方坐在自己榻边,怔怔然地望着远处出神。
乍一看上去,就像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师兄。”封无昼急急坐起来,伸手去拉他垂在榻边的手,摸上去竟是触心的凉。
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封无昼连忙把人拉进怀里,一边暖一边叫他的名字,这般过了一会儿,季星眠才慢慢回神,抬眼看过来,“无昼?”
“师兄,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封无昼忙不迭地问道。
虽然季星眠身上已经被他捂热了一点,但那种温度更像是浮于表面,而不是季星眠自己的体温。
封无昼莫名生出一丝不安,将人抱得更紧了一点,低声道歉,“我不是有意要瞒着师兄的,只是不想你见到了吓到,才让他们帮我圆过去,想让它不那么吓人了再去见你,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我知道。”季星眠轻声道:“我没有因为这件事生气。”
不会因为这件事生气,那就是……
封无昼心底突地跳了一下,接着便看季星眠从自己怀中挣脱出去,直视着他的眼睛,“无昼,我记起来了。”
不是好像,也不是可能,而是笃定。
说不清是怎么开始的,好像是从他那个强烈的念头出现之后,季星眠眼前便像之前一样出现了那一幕幕光影。
那些熟悉的记忆在光幕上接连出现在他眼前,转瞬便将他盖住了。季星眠原本以为自己会像上次一样昏迷,但不知道是不是想要恢复记忆的愿望太强烈,他硬生生地撑住了这次洪流,却被卷在里面不得而出。
若不是封无昼叫醒他,他还不知道要在里面迷失多久。
季星眠看向身前的人,刚要开口,便觉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被对方拉进了怀里。
“师兄……”封无昼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双臂箍得死紧,“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我知道错了,以后……不,永远也不会了。”
这话虽然是在问他,却几乎不给季星眠回答的空隙,只源源不断地重复着。季星眠来回试了几次都插不进去,终于忍不住按着人的肩膀把人推开,倾身过去吻住他,强行堵住了他后面所有的话。
这还是季星眠第一次在这种时候占据主动的位置,封无昼像是被下了定身咒一般,只知道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呆愣着任他施为。
季星眠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伸手盖住他的眼睛,又学着封无昼过去的习惯那样离开前在他唇上轻咬一口,低声道:“我不是答应过你吗,我不会离开你的。”
“那刚才……”封无昼握着他的手松开又收紧,忐忑不安地看着他,“师兄你说生气的不是这件事……”
“我是生气。”季星眠道:“但我什么时候说不原谅你了。”
封无昼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随着季星眠的话提起又落下,一会儿像在云端,一会儿又跌落回谷底,简直不知道该怎样才好了。
“那师兄你……”
“所以我会罚你。”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封无昼话说到一半顿住,抬眼看向季星眠的方向,紧绷着的身体在触及到他的目光后软化下去,乖乖道:“师兄要怎么罚我?”
虽然妖族自愈能力大都强悍,但封无昼先前毕竟受伤太过,又只过去了不到两日的时间,是以他身上的伤口还尚未完全愈合,只是刚刚结痂。
其中一小部分还因为两人刚才的动作而撕裂,渗出一点点薄薄的血痕,更别提他现在缩着肩膀仰头看人的模样,还有唇上刚被季星眠咬出的一点痕迹,好不凄惨,又楚楚可怜。
放到不知情的人眼中,怕是还要以为是季星眠对他做过什么。
“你不要这样看我。”季星眠无奈地发现自己又开始心软,努力地绷紧了表情也无济于事,索性偏开目光不看他。
“师兄。”封无昼从身后过来抱住他,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处,感受着怀里的身躯由紧绷到放松,“我知道我做错了,受罚是应该的。无论师兄罚我什么我都会接受,但是师兄也答应我一点好不好?”
季星眠道:“你说。”
“师兄陪我一起好不好?”封无昼轻轻蹭他的脖颈,“不管师兄罚我什么,只要师兄每天来看我,不要放我一个人就好。”
“我哪里会放你一个人。”季星眠低声道,伸手覆住他交叠在自己身前的手。
如果没有这次失忆,季星眠不知道他能不能这么毫无芥蒂地重新接纳封无昼,但失忆已经发生了,他也已经从这段经历中明白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最不能割舍的是什么。
那他们就没必要再因为过去的事情而纠结,他们的时间是还有很长,却也经不起浪费。
并没有停留太久,季星眠便以封无昼伤口崩裂的名义让他去换药,自己也趁时间回去换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