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迎来了不少书生的附和。
亦有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呵呵,国税和科举可算是朝廷的支柱,陛下莽撞行事,还不知会不会有什么乱子。”
“是了,听闻和丞相并列的那位主考官是靠出卖色相上位的,学识如何恐怕……”
“学得满腹诗书不如生个好相貌啊。”
这些话酸味十足,立刻就引来了其他学子的反驳:
“新税政绩如何,京城和青水郡如今不都看出来了么?家家户户都在称赞!”
“遑论肃清科举,正是给我们寒门学子一条向上的出路!”
“在下倒少见有书生抨击新科举……这几位莫不是买了考题失去科考资格的吧?”
许书生等人定睛一瞧,那几个不入的人身旁均有人搀着,看起来确实像挨过板子。
现在还能留在这里等榜的,全都是忍住了买考题的诱惑、坚持考自己参加科举的。
买考题的事爆出来之前,那些自认为靠着买考题、甚至买答案便可一举飞天的纨绔书生对他们大加轻蔑讽刺,早便让他们心里积蓄了一股子憋屈恼火。
后来买卖考题的事情爆出来,走歪门邪道之人尽数被拉去挨了板子、十年不得参加科考,这些正正经经赶考的书生心里不知道有多爽快!
看这几个营私舞弊之人竟然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大放厥词,大厅里的书生们纷纷声讨。
有几个学识不错的学子骂起人来引经据典,挑不出一个脏字儿,偏偏还反驳不得。
那几人气得脸色胀红,看周围全都是不善的目光,识相地闭上了嘴,憋着气赶紧离开了。
从前风光无限,哪里吃过这些屈辱?
几个人内心又狠狠记了卖假考题的人一笔。
登榜阁里气氛却因此热烈了起来。
“唐兄之前不是还抱怨朝廷污水横流、蛇鼠一窝么?现在吹捧起来口齿倒是伶俐不少啊。”
被说的书生顿时臊得脸色通红:“从前是在下鼠目寸光,你们就饶了我吧。”
周围顿时起了一阵哄笑。
他们没有恶意。因着朝廷这两年的“丰功伟绩”,买卖考题的事情刚刚流传起来时,他们或多或少都对朝廷产生了一丝怨怼。
——不是说要公平公正吗?为何会有考题买卖之事?难不成又是朝廷在拿他们耍着玩儿?
后来朝廷重拳出击,一下子抓出一长串作弊的人员,统统重罚,一下子击散了他们内心的阴云。
许书生不善言辞,插不进去他们的讨论,只是眼睛亮晶晶地听着他们夸奖朝廷和陛下。
好友见无人在意许书生前面的话,稍稍松口气,重新笑了起来:“许兄如此推崇当今圣上,若能高中三鼎甲,当可面见陛下,一睹圣颜。”
许书生脸色更红了:“在、在下那点实力,哪里能中得了三鼎甲……”
“这也说不定呢……”
这边正讨论得热烈,忽然遥遥听到了外面的大街上传来抑扬顿挫的喊声:“恭贺青水郡通成县周温言金榜题名、高中榜首!”
“恭贺青水郡通成县周温言金榜题名、高中榜首!”
登榜阁的大堂里登时炸了锅:
“放榜了?”
“放榜了!”
“那周温言是哪一位,竟是今科状元!”
“周温言似乎不在登榜阁住。”
方才还压抑地私下讨论的大堂登时炸开了锅,一下子热烈讨论起来。
没有谁不想金榜题名、登科进三甲。
虽然是同批进士,但三鼎甲和后面那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待遇!
三鼎甲能面见圣上、享受唱名游街,风光满京城!
谁不羡慕?谁不想要?
谁又不幻想自己有可能成为今科状元?
现在状元之名已定,自然引起书生们的关注。
状元唱名过后,便是榜眼。
没有让书生们等候太久,很快便传来了第二次唱名:“恭贺衡原郡知守县林昌年金榜题名、高中榜眼!”
榜眼来了!
登榜阁里的书生们再次议论起来:“这位林昌年是哪位?”
“不认识,似乎也不在咱们这一片。”
后面便只剩下一个探花,所有人愈发紧张起来。
比书生们更紧张的是登榜阁的东家。
他特意将自家酒楼改名登榜阁,便是想吸引梦想着能够金榜题名的书生前来。
纵然科考期间按照朝廷律令不得抬价,但若能有几个三鼎甲出在他这里,平日里想来沾染文曲星气息的书生不知凡几!
这可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为此他特意花大力气把大堂扩建、又收购了周围几家酒楼,合并到自家院子里来。
这东家原想着他这里这么多人,三鼎甲总能中一两个吧?说不定三个都在登榜阁,那登榜阁可就能出去吹嘘风水宝地了。
结果现在状元和榜眼都不在他这里,只剩一个探花。
——万一探花也住在别的地方……
在所有人的期待又紧张的心情中,第三次唱名终于姗姗来迟:“恭贺北颖郡惠城县许落光金榜题名、高中探花!”
“许落光是哪位?”
“许兄?”
因着最后一个从殿试里出来,许书生被不少人都认得了,此刻惊讶的目光全都汇集到了他的身上。
--